秦连影抬起她的下颌,笑道:“你在恨我?看看这眼眸,有多久没专注过我了?现在,它却望着我,里面只有我的影子,多好!”他的指尖捏地骨头生疼,可蜀玉心里的恨盖过了这疼痛。秦连影就爱她这般模样:“现在的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是属于我的。”说罢,一把抓着她的肩膀,连人带被褥一路拖到唐烆对面。
两人视线再次相交,唐烆的隐晦不明,蜀玉焦虑担忧。明明靠得近,却无法碰触到对方。蜀玉开了开口,就算吐露不出声音,她也知晓任何话语都是徒劳。千言万语化成一个眼神——一定要活着!
身后的秦连影猖狂的大笑,对着唐烆道:“你以为蜀玉爱你么?你以为她是属于你的?现在,我就要告诉你,”大手一扯,蜀玉身上的被褥被拉扯开大半。
女子身上有着还没有消退的青紫印记。颈脖、胸口、腰腹、甚至于大腿内侧,都有撕咬的痕迹。有些是指印,有些是牙印,胸口一边更有五个抓痕赫然其上。这痕迹太深,清楚明白的告知众人,蜀玉身上发生过什么,而秦连影的得意又在告诉唐烆,是谁如此对待过他心爱的女子。
蜀玉气得发抖,羞辱气恼中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夺取被褥。她只是望着唐烆。望着这个自己用尽了最后勇气全力来爱到男子。
他会愤怒,接而对她辱骂、贬低、轻视?还是会冷淡一瞥,全然当作没看见,从此成陌人?或者,直接杀了她?哪怕现在身受重伤,也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这个给他带来侮辱的女子!
蜀玉望着,方才对唐烆地担忧忐忑都在这一望中慢慢地凝聚,再在上面附上一层害怕、挣扎、希翼,最后拧成了然、感悟、痛陈心扉。
唐烆的沉默是一堵墙。刚刚相识的时候,那堵墙又高又暗,让人觉得惧怕;在深林之中,那墙矮了许多,成了粉刷的护院墙,偶尔可以从飞檐出看到院内的花草雀鸣;此时再看,墙还是那堵墙,只是它遥远了许多,也幽冥了些,外表还有一层千年冰凌,隔了这么远,都可以感觉上面冒出来的丝丝寒气。
他在拒绝蜀玉的靠近,将她屏蔽在了心墙之外,看不到墙内的花草,听不到鸟雀的心情,就连那壁上,也被冰块覆盖,让你看不到内里的裂痕。
他不想让蜀玉看到愤怒、失望、狂暴,也许还有蔑视,憎恶。可是,他也做不出爱恋,怜惜的神情。他只能,沉默。蜀玉那么聪明,应当明白他的。
所以,蜀玉害怕他的愤怒,明了他的挣扎,最后抱着的希翼都湮灭了。她明白他,了解他,也,原谅他。
在这个朝代,女子失 身就是大错。世人看不到她的身份地位,看不到她的才情样貌,也看不到她的痛苦反抗挣扎,人们只认定了事实。
她已经不再完璧无瑕,不再守身如玉,不再高不可攀。只要证实了失 身,她只能嫁给失于的那人。哪怕,那人是邪魔,是屠门走夫,是残废乞丐,女子都只能恨嫁。之后,是重获地位名望,还是家财万贯,或是才情救国,她都只是一个失身与人的低 贱女子。得不到家族的承认,得不到夫君的爱护,不得到子女的体谅,走到哪里都只会被人唾弃、辱骂、嘲笑,恨不得撕其肉,啃其骨,吸其血。
世人看不到女子的痛苦挣扎,流泪反抗,看不到誓死捍卫尊严骄傲的泣血。
没人能够对失 身的女子宽容,父母不会,亲朋不会,就连最重要的夫君子女更不会。他们只会视其为耻辱,恨不得从来没有这个女儿,从来不认识这样一个女子,恨不得从未见过她。除了死,女子没有别的去处。
唐烆是男子,就算是邪教中人,也有傲骨,有尊严,有不可欺的地位。他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爱着的女子被其他男人所拥,如何能够忍受女子身上留下其他男子的痕迹,又如何能够忍受仇人扒光了女子的衣裳,所带给他的羞辱。
蜀玉知道唐烆在燕明山的重要地位。心里虽然明白这是秦连影的奸计,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就算没有失 身与他,但已经百口莫辩。她更加明白,她不用说,不用解释,她只能等着唐烆的选择。
那对世人思想的明了,让她面对唐烆的沉默之时,亦然了悟。
她明白唐烆的选择。
脑中瞬间迸发出相识以来的种种,从相识到相知到相爱,再到误离。一切都发生得太短,太急,等到明白两人已经再无关系的时候,那疾痛撕扯得心口都要碎裂了。
无力的身子晃了两晃,时刻注意两人神情的秦连影突然伸手点向蜀玉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