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娇娇曾提醒过唐烆,孕妇情绪不稳当,喜怒哀乐总是被无限的夸大。偏生蜀玉的心思一直压抑得很,一旦找到缺口就如溃堤地河口,只能由着汹涌的潮水突然而至。
唐烆抱着她,听得她那细细地哭声,心里盈满了苦涩和源源不断的情意。只恨自己为何总是清醒地太晚,又来得太晚。如果当时没有丢下她一人,说不定……唐烆心里明白,那也只是如果。
月色清亮,一切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蜀玉总算哭累了,昏昏沉沉地靠在床榻上,唐烆用热水替她擦了脸,又盖上被褥,哄着她:“睡吧。”
蜀玉揉了揉眼眸:“屋里没点灯么?我什么都看不清。”唐烆将烛火靠近了些。蜀玉眨眨眼,连男子的面容都感觉模糊:“天渐冷了,你还准备睡在房梁上?”
唐烆在她嘴角亲啄了一下,没有回答。
蜀玉叹道:“为何不上来?”
“我怕你生气。”
“今夜我不骂你,你陪着我,不要碰着孩子。”唐烆褪了外衫,将蜀玉侧躺着背对着她,自己睡在床外拥着。脸颊贴在她的耳畔磨蹭,一手伸在她颈脖下,一手环着她的腰肢轻轻覆盖在腹部。男子胸膛的温度传递到蜀玉的背部,让人觉得温暖。她挪动两下,让自己深入对方怀抱。女子总是脆弱些,怀着孩子的小心翼翼和对将来的忐忑不安,让她想要有个怀抱。
烛火在黝暗中成了一颗金色的豆子,偶尔闪动一下,将那黑暗又撑开了点。
蜀玉对着青灰地绣缎床帐轻声道:“我恨你。”唐烆地呼吸贴在她的耳边:“我知道。”
蜀玉翻过身子,仰头就咬住了对方的下嘴唇,狠狠地。唐烆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蜀玉含糊地唤:“烆。”唐烆伸出舌尖碰触她的唇边,勾得她启开牙齿探了进去。两个人似深入泥潭的小鱼,相互吐着泡沫给予对方一线生机。
那一次之后,唐烆一直不敢太靠近,真正的亲吻今夜还是第一次,是重逢以来的首次。他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小心翼翼,莽撞了怕她生气,温柔了又怕让她感受不到自己的爱意。只能试探着对方的舌尖,慢慢地交叠气息。
沉静了三年,又压抑了三年的青年男子本就随心所欲些,偏生被冰封了,唯一的一次爆发让两人之间有了绝大的鸿沟。他不知道要如何弥补,他只想让她慢慢接受他的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被填满的一日。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吻,已经让他明白,蜀玉在尝试着展开心怀,尝试着改变两人僵持的局面。他为对方的大度体谅而羞愧,想要让她开怀,让她逐渐接受他。
他撑在她身上,眼眸中的晶亮一闪一闪地,用着最虔诚真挚地情感去亲吻她的额头、眉根、鼻尖、脸颊,在她唇中辗转缠绵。
蜀玉有些僵硬地任他施为。那一夜的记忆太深明,在心口划了一道很深的伤痕,偶尔拿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心绪激荡,恨被勾起的同时爱也被记忆催醒。那时候,心口就要炸开,扯得整个人呼吸不顺,血液激流。胡思乱想太多,迟早会被这恨给折磨死,也会让那爱越来越鲜明,那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平淡的日子,安静的生活,跌宕起伏地爱恨情仇会杀了她的心脏,让心疾反复发作,迟早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