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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上山便从未走出过那道玄武当兴牌坊的新任掌教,被世子殿下骂做胆小鬼的年轻道士,总算是有那胆子下山了。天生奇景,道人骑黄鹤远去。

黄鹤于云间穿梭,掠过西北雄城鱼龙关,气势雄浑,关城锁阴边陲,防线绵延,重叠构造防守之势,壁垒森严,是帝国漠北咽喉之一,有军伍士卒登城远眺,不知是谁第一眼敲见那只黄鹤,似乎还有一人坐于鹤背?有人?还真有一人!这个消息立即疯传开来,边关将士都涌上城头制高点,果真看到一名道士模样的仙人乘鹤东行,这座西北雄关顿时炸开,当黄鹤在头顶呼啸而过,众人痴痴抬头,不敢言语,生怕惊扰了天人的天上逍遥。

中原繁华地,有黄鹤楼矗立于大江畔,翼角嶙峋,气势豪迈。曾有诗仙留有传世名篇“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相传五百年前,关西逸人吕洞玄修道两百年,终证仙位,立誓世间有一不平事便不愿上升天庭,以诗剑酒悠游人间,曾驾鹤过此楼,引来紫气东升,楼内墙壁上写有各朝各代名诗佳句三百余,以那首黄鹤登魁。今日有一场盛大诗会在楼上召开,中原士子们正酒兴与诗兴勃发,猛地听说有一只神异黄鹤自西向东而飞,都来到外廊观看,近了,才猛然惊觉有仙人坐于其上,不输当年吕祖风采!一位位文人骚客面面相觑,不敢置信,世间当真有陆地神仙?

五百年前乘鹤去,五百年后驾鹤归。

烟波浩渺,黄鹤当空掠过黄鹤楼,一名老士子呆呆说道:“我辈目睹此景,不枉此生。”

江南。

旧人旧景旧曾谙。

秋风起,秋叶落,人生聚复散,秋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景难为情。

报国寺艳丽牡丹接连凋零,到了清秋时节,倒还有一些百年老桂可赏,树龄念久,枝繁常绿,芳香扑鼻。湖亭郡卢氏最近风头盖过了其余三姓,好似一对女子身前那棵老桂,独茂群林。卢氏家主引咎辞去国子监右祭酒后,因祸得福,入主礼部,官居正二品,而逍遥散人棠溪剑仙卢白颉离开退步园后,去了京城,马上担任兵部侍郎一职,离阁臣只有一步之遥,兄弟二人遥相呼应,江南卢家一夜之间名动朝野,不得不重新审视打量这个北凉王的亲家。家族声势水涨船高,但那位声名狼藉的江南道最美艳寡妇,却彻底门庭冷落了,士子刘黎廷被人用马匹拖拽致死,湖亭郡还有谁敢与她接近?听闻那寡妇偶染风寒,原本并不孱弱的身子便消瘦了去,据说清减得厉害,江南道男人们心思复杂,女子们则同仇敌忾,许多吃过亏的都忙不迭去寺庙道观烧香,纷纷与菩萨们祈愿,恨不得这头狐狸精早点病死才好,平时关系熟络的贵族女子相聚,私下都要狠狠腹诽几句才舒心,如今卢家权势重心移去京城朝廷,尤其是棠溪剑仙入仕离开江南道后,湖亭郡卢家就难免在琐碎小事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原先被压下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对那败德寡妇的抨击谩骂死灰复燃,尘嚣四起。

桂子落了一地的老桂树前,丫鬟二乔愤懑道:“小姐,那些个泼妇怎的都不记打,又开始编排小姐的不是了!真想扇她们几个大嘴巴!”

相较以往的确是清瘦许多的女子,伸手点了点贴身体己婢女的鼻尖,妩媚笑道:“还说别人,你自己不也是个小泼妇。”

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嘻嘻笑道:“听世子说小姐以前最爱穿红裙红衣红裳了,为何二乔就从来没有见过呢?”

女子神情恍惚,柔声道:“你还小,说了也不懂。”

二乔嘀咕道:“不小啦。”

女子弯腰捡起一把金黄色桂子,满手的桂花香,抬头望着桂树枝叶,默不作声。

丫鬟关心道:“小姐,天冷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脸色微白不再红润的女子摇头道:“再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