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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1986 字 2022-11-11

兴男公主哭泣声越来越大,而皇太后也更加念起往年种种之好,心内怜意大生,也渐渐有不忿生出:“我家贤婿大才为世所重,忠义此世无双,凡有国危,俱都迎难而上。娘子长忍别离,已是难为了你,仍要为闲言恶谤所伤,真是、真是……”

讲到这里,皇太后眼眶内也都渐渐蓄起了泪水,她家这娘子性情的确不算温婉,但是早年大乱之时,却能冒着生命代价前来营救她。而旁人无论话说的多好听,危难关头却难托命。她身为一个做母亲的,在女儿遭受如此非议的时候,非但不能体会女儿的苦衷,反而要与外人一起为难她,也实在有些愧疚。

兴男公主虽然仍在伏案哭泣,但也不忘留意母后的神情变化。她此刻之心伤,倒也不是完全作伪,但也并非是她口中所说的这个原因,而是深感至亲之日渐疏远,亲情早已经不复往年之单纯。尤其早年父皇垂危将要身死时,那种无奈和落寞,思之一分,心内便是揪心的痛。

皇太后听到女儿的哭声,便也渐有默然垂泪之势,而兴男公主这会儿却渐渐守住了哭声,抬起头来,眼眶仍是通红,脸色却充满坚毅:“斗胆请求母后即刻制诏召我夫郎归都,我夫妻即刻还乡,不愿再受一刻言伤污名!乡土自有安乐,就此远绝都下恶声!”

皇太后此刻心内充满感性,可是在听到兴男公主这么说后,脸色又是忍不住一变,皱眉道:“你这娘子总是没有深虑,言行如此轻率!维周如今正在淮上身受大任,怎么可能说召回就召回?过往思苦都忍耐下来,你就不能再忍耐些许时日?待到淮上之事有了公裁定论,这一次我一定让维周长留都下……”

“世人皆奸言,我又何必忍?就算眼下仍要国事为重,我也绝不再忍那些厌声!今日便向母后告辞,往山太妃处问询一一拜访!”

兴男公主又恶狠狠说道:“母后你也不必劝我,即便是夺国获罪,我也绝不能容忍那些恶言者从容度日,再发厌声!”

“你、你不可如此,千万不要任性!”

皇太后听到这话,心内又是一急,她是深知自家这女郎任性起来不知惧怕为何物,既然这么说,那也不必怀疑其人胆量。可原本只是一些闺阁妇人闲话,如果闹大了,或是因此闹得人尽皆知,那么局面可就不好收场了。届时兴男公主或要妇誉尽毁,而吴兴沈氏也下不来台,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此几句闲话,或将会令江东再次大乱都未可知。

“既不能将我家夫郎即刻召回,又不能去报复那些厌声,难道我就任由旁人如此污蔑下去?母后此前还在教我妇恭妇德,若是重谤毁誉,来日我于夫家还有何体面?即便翁媪都不见疏,夫郎也不见弃,我自己又怎么能安怀?”

兴男公主讲到这里,眸中已是恨意流露:“山太妃道于母后时,母后可曾想过,山氏或其近宗,可有适龄女郎,能够取我沈氏大妇之位?”

皇太后听到兴男公主这么说,脸色才是彻底剧变。其实类似驸马、公主至今无所出的话语,最初她听过之后也是不以为意,毕竟小夫妻年纪都不太大,即便眼下无出也是正常。可是随着说的人多了,她也渐渐上了心,加之时下都内都因淮南之胜而欢欣鼓舞,沈氏尤其是沈哲子声誉更加崇高。

这虽然不至于让皇太后对沈哲子生出什么提防之心,但随着那些宗亲命妇们频频闲言,也觉得让公主为沈家添丁无疑是一件好事。毕竟,淮南大胜之后,沈氏作为亲戚宗户,无论声势还是能够提供的助力较之她的母家庾氏都要高得多。而且沈哲子年纪这么轻,锋芒却是毕露,以此为借口将其留在都中几年时间,在公在私都是好事。

至于淮上的事务,虽然以王氏为首的青徐人家不可深信,但除了王氏之外,外事也非无人可托。届时宗亲择取少壮,在朝各家也都拣取贤能,北上任事,还能避免一家独大。

可是兴男公主这么一说,却让皇太后生出警惕,那些每日在她面前絮絮叨叨的宗亲家眷们,难道仅仅只是单纯的闲言?又或者,她们各自也都心怀不可告人的目的?

像是此前皇太后对杨太妃心怀不满,那是因为前段时间在与那些命妇闲聊中才得知,早年先帝为兴男公主选婿的时候,其实杨太妃是希望将自己的女儿取代兴男公主配给沈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