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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1859 字 2022-11-11

广陵城原刺史府内,沈哲子一身时服,面前书案上堆放着大量的函文,眼见慕容恪行入见礼,只是微微颔首以作回应,示意慕容恪入席,然后又低下头批阅起来。

慕容恪身在席中,心情可谓分外忐忑,几次想要开口,但偷眼打量沈大都督眉头微锁的冷峻神态,终究还是不敢。

“庶事繁劳,怠慢玄恭了。”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沈哲子才抬起头来,望着慕容恪说道。

“大都督公务繁忙,我还冒昧请见,是我该向大都督请罪。”

慕容恪闻言后忙不迭拱手回道。

“玄恭你是边中少有少贤,不逊我中国人物,老实说,我是有心将你举为国用。在你面前,我也就不多拘礼,且作就事论事。”

沈哲子放下手中毛笔,然后将此前批阅的函文整理起来,将其中几份稍作拣选,又望着慕容恪说道:“人言讳不议亲,但眼下且就国是稍作讨论。令尊辽东公近来所为,内中不乏让人凛然侧目啊。”

说着,他抬抬手示意近侍上前将挑选出的那几份函文递给慕容恪供其阅读。

慕容恪听到这里,心内已经渐生凛然,待到接过那几份函文细细一看,额头上已是涌出冷汗。这几份函文所述之事多与辽地有关,既有渤海封氏窃购淮南军械的实证,还有他父亲慕容皝兼并欺凌辽地各个晋人游食的证据。字里行间俱都朱笔红勾,无由得透出一股血腥气息。

手捧这几份函文,慕容恪也在思忖沈大都督将这些给他看的用意所在。的确淮南诚是势大,但若想要凭此远慑辽地,其实还是大有不足。尤其当下江东不稳,就算辽地有什么悖逆行径,这位沈大都督也根本不可能采取什么实质行为。

但除此之外,慕容恪又品出其中隐含的另一些蕴意,那就是一些来自于辽地的讯息,这是就连慕容恪都不了解的内容,如果是真的话,可以想见淮南都督府对辽地的渗透其实已经比较深入且细化了。

沈哲子也不等待慕容恪表态,只在席中冷笑道:“我知辽东公多有疑我,或是以为我深阻他承袭父荫是报复早年阴结羯逆。但尊府大父早年能获殊荣,都是早年于晋祚确有实功方得封犒。至于令尊,我不见其人、不闻其名,亦不知其事,但家务尚且不能内定,如此材质,即便予以奢求,他就能承此重誉?”

这话已经说的非常不客气,被人当面贬斥父亲庸才,慕容恪即便目下受制人下也是不能恬然忍耐的,当即便拱手道:“我微末白身,大都督所论国务是非,实难共论。但恭为人子,实在不敢细问亲长贤愚,唯一言诚告大都督座前,我父继祖以来,未因偏远而自弃,久仰晋祚王命,战战兢兢,恪守职境,未敢有懈怠……”

沈哲子闻言后便笑起来:“忿念于内,厉声于外,偶有失言,这一点我要向玄恭道歉。但由此也不免感慨,边蛮老叟,竟生馨儿,世道于玄恭你实在颇有不公,若能幸生于诸夏门庭,如此内秀外露,就连我也要让你半席。”

慕容恪听到这话,心内感受也是别扭到了极点,这位沈大都督倒是认错认的干脆,但言中无不在贬议他的父亲,又流露出对他十足的欣赏,让他不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