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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双方距离的靠近,几乎是同时,宣州军和淮南军下令放箭,先是射程较远的弩机和投石机,接着便是火箭,雨点般的箭矢和油弹在天空见交错飞行,双方最前面的战船立刻发出一阵惨叫声,被石弹击中的士卒大半一声不吭的死去,这些重型机械射出的弹丸威力十分巨大,被击中者往往立刻筋断骨折,立刻丧命,只有少数的被打断手脚的倒霉蛋还在船舱上翻滚哀号,由于伤口感染和抢救不及的原因,在不久后他们也会步那些同伴后尘。军官们铁青着脸指挥着水手们将伤兵们搬到舱下去,否则他们的哀号声对剩下军士们的士气打击是非常大的。

很快双方的距离就接近到弓弩的射程了,雨点般的箭矢互相倾泻着,由于风向的原因,宣州军的箭矢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在黄昏的余光下,依稀可以看到淮南水师的战船正在调转船头,升起船帆,显然他们想要逃跑。

“快划桨,给我划桨。”许渡对着水手们大声催促着,他本是宣州舟师的一个船长,看到淮南水师不战而逃,他的勇气便想打足了气的猪屎泡,猛地一下子浮了起来,旁边伤兵的呼痛声他仿佛也听不到了,现在在他眼前浮动的只有田宅、钱帛。一直道他看见两旁的己方战船开始升起船帆,才想起驱赶着手下兵卒升帆追赶。

由于一开始淮南水师排成的队形是雁形阵,其队形远比宣州水师散乱,所以逃散的方向也不尽然相通,虽然总的方向都是往上游,可是这江面何等宽阔,百余条淮南战船分成了数股,分散逃开,只有约莫四十条船只跟随在李神福旗舰身旁,不离不弃。

看到淮南军这般模样,有少量的宣州军战船也分散追击去了,而绝大部分战船却在王坛的约束下,死死的咬住敌军旗舰不放,他和汪建此刻早已把战前的忐忑不安抛到了九霄云外,被擒获杨行密手下第一大将的功劳冲昏了头脑。他们知道虽然己方战船体型较大,但是己方水手军士以逸待劳,体力绝非已经疾进多日的李神福军可以比拟的,而且大江之上,一览无余,也不同担心有李神福有伏兵,便不住催促手下加快航速,决计不能让到手的大功从指间漏走了。

第068章 风向

淮南舟师旗舰,底舱桨手的有节奏的号子声夹杂着水声传了上来,船上的桅杆早已上了满帆,可是与后面追击的宣州战船的距离仍在不断缩短。此时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下,借助清冷的月光,可以依稀看到那些敌军楼船的巨大身影,这些影子就好似有形有质的实物一般,压在所有淮南水军将士的心头,底舱指挥桨手的军士催促着桨手加快划桨的节奏,可是双方体力的差距决定了这场赛跑的胜利者是谁,任何一个淮南军士心里都明白,宣州水师追上来是迟早的事情了。

“都统,反正是逃不掉了,还不如回头拼个死活,这般跑下去,耗光了弟兄们的体力不说,连死战的心气也没了,那时被叛贼追上来,就是想要拼命都拼不了了。”秦斐低声在李神福耳边说道,他不敢大声,四周的士卒此时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若是让他们知道连将领也这般模样,只怕立刻便会不战而溃。

李神福却是一声不吭,双目只是死死地盯着后面宣州水师巨大的船影,不是瞟一旁的战旗一眼。秦斐见状,也不敢继续说下去,毕竟李神福才是这一军之主,他虽然是淮南宿将,也不敢这般威陵主帅。

秦斐正急得没奈何间,却只见李神福转过身来,对军士们高声道:“桨手们再加把力气,最多再过一个时辰,便有转机了,倒时便将这些叛贼杀个一干二净。”

李神福声音中气颇足,满船的将士都听得一清二楚,便是相近的数条船只也听得清楚,只见船上先是稍微一静,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些军士都是跟随李神福征战多年的老兵,深知他平日里谨言慎行,话语不多,但言必有中,此时这般说,定然有他的道理,说不定在后面已经埋伏好了奇兵等待。顿时众人士气高涨,桨手们双臂也仿佛平添了许多力气,船速也快了许多,一时间已经与对后面的追兵拉开了一些距离。

追在最前面的宣州战船上,船首望楼上的瞭望兵看到敌兵陡然加速,赶紧跳下舱来,禀告许渡道:“校尉,那些淮南战船又加速了,和我们的距离又拉开了几丈了。”

许渡应了一声,快步跳上望楼,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淮南军的形势,冷笑道:“不用怕,让他们跑,这大江之上,什么凭借都没有,他们还能跑到天上去,这般死力划桨,等我们赶上时,看他们拿什么力气厮杀。”

那瞭望兵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道:“校尉,我们是不是把速度放慢点呀,那李神福也有名的宿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诡计,比如伏兵、火攻什么的?”

许渡冷笑了一声道:“这几十里的江面宽阔,毫无遮拦,哪里能躲藏伏兵,若用火攻,这大江之上,我等船只行动自如,更何况风向对我军有力,淮南军若是放火,只怕反倒烧了自家,你平日里的胆子都到哪里去了。”听到许渡的嗤笑,那瞭望兵觉得惭愧万分,正要躬身谢罪,却听到许渡低声对桨手下令道:“慢点划,保持这个速度就行了,让其他船只去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