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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折苦笑着躬身作揖,让开道路来,那乱发汉子却看也不看,自顾着上得城头,正要向呼延折手指的方向望去,却突然发现四五步外站着一名披甲少年,正施施然地看着自己,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讥讽的微笑。这汉子反应倒是不慢,丢下手中遮雨的油布转身要跑,却只见腰间一痛,低头一看一把横刀正从自己右腰眼拔出,鲜血立刻从伤口涌了出来。

屠杀的过程十分短促,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方才那几个活生生的人便已经成为了尸体,在雨声的掩护下,厮杀发出的细微声响完全被掩盖住了,雨棚中的剩下守兵完全没有发觉外面发生的事情。

少年走到尸首旁,轻轻的用脚将一具尸体翻过身来,死者的脸上还保持着他生前那种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的惊诧表情,鲜血从胸口的两处上口中涌了出来,染红了一旁的砂石地,但很快就被密集的雨水清洗干净了。少年笑了笑,口中喃喃自语道:“今天倒是个杀人的好天气!”他突然转过身来,对呼延折问道:“那个第一个死的就是都头吗?”

“不错!”

“很好,雨棚内还有十六人,我们这里有九个人,以有备攻无备,足够了!留下最后一个人当活口,其余的全部杀掉!”少年对手下低声说道,杀气腾腾的吴军士卒们发出一声低喝,表示赞同了头目的判断,那少年振臂一挥,吴军士卒们便鱼贯下城,向那雨棚行去。

雨棚里,火盆里的火焰并不旺盛,作为第一线的守兵,他们能够得到的取暖材料当然不会城主刘安一样的木炭,而是一些半干不湿的柴草,这些东西烧起来不但火焰不旺,还会散出大量的烟,将里面人的眼睛熏得通红通红的。柴草燃烧的烟味和挤成一团的十几个男人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以名状的味道。这十几个男人正聚精会神的围在一块比较干燥点的草席旁,草席上倒覆着一只缺了口的陶碗,每个人的口中都喊着“单”或者“双”的字眼,显然他们正在聚赌。

突然,雨棚中发出一声惨叫,众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惨叫声便接二连三的爆发出来,人们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棚中多了六七个披甲持刀的军汉,正恶狠狠的砍杀过来,突如其来的打击迅速的粉碎了守兵们脆弱的抵抗,很快整个雨棚中就躺满了尸体,除了最后一个惊魂未定的幸运儿,刚才那些几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的汉子已经变成了地上没有生命的肉块。

“最近的守兵在哪里?游动哨呢?最近一个换岗要到什么时候?”进攻方没有耽搁一分钟时间,立即开始讯问那个幸运儿,四周同伴的尸体和面露凶光的敌人让他说出了所知道的一切。那干练的少年指挥官将其与方才从呼延折口中得到的情报相印证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快打开城门。放城外的将士们入城。”

呼延折抱着脑袋,坐在雨棚里,在离他不到两丈远的地方,堆满了十几具尸体,他并没有将注意力分散到那些过去的“同伴”们身上,而只是在发呆,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一般。

下蔡城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吴军士卒正鱼贯而入,除了有手持长矛的以外,还有一部分军士身上除了护身的短刃以外,还背着一根约莫五六尺的柱状物体,似乎是为了防水,这个圆柱体被用油纸小心的包裹起来。

一名军官从进城的军队中跑了过来,在那少年军官面前敛衽下拜道:“禀告都督,三百矛手,一百铳手已经全部进城,谨遵都督军令!”

“嗯!”少年军官,不应该说是吕润性点了点头,下令道:“城中巷道众多,地势并不开阔,你让一百矛手换上短兵,作为游兵,铳手将火绳点着,准备应战!”

“是!”

李押衙回到自己屋中的时候,还是被刘安的慵懒和自负气得浑身发抖,虽然他依照对方的建议派出了让后梁大军进军的信使,但这反而让他更加恼火。作为一个从和河东沙陀兵战斗中成长起来的经验丰富的军官,李押衙非常瞧不起刘安这种首鼠两端的地方豪强头目,在他看来,刘安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军官,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天气虽然对于这些地方豪强的土兵来说是不可克服的困难,但对于训练有素的军队来说,并不是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李押衙过去的主要敌人沙陀奇兵便是如此,这些还没有完全被中原舒适生活所腐化的刚勇武士可以无视饥饿和疲倦,不断的前进、后退、战斗、追逐,直到战胜你为止。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梁军在物质的力量上和数量上都占有很大的优势,但最后胜利者却是属于更加坚韧,更加刚勇的河东军。从中李押衙学到了这样一个教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安全感更加危险的东西了。

李押衙坐了一会儿,才觉得气消了一些,他已经下定决心,一等到看到梁军舟师的第一根桅杆,他就用自己所带来的本部精兵解除那个叫做刘安的手下的武装,像下蔡城这样的要地关系到大军的命运,绝对不能交在刘安这样一个蠢货的手中。

正当此时,李押衙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一声剧响,粗听像是雷声,可转念一想:如今已是秋末冬初,又哪里会有雷声。李押衙正思忖间,外间又传来一阵方才的响声,密的和雨点一般,几乎连成了一片,此时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其中夹杂着喊杀的声音,李押衙跳起身来,走到墙边取下佩刀,又拿起头盔戴好,推门出去厉声喝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