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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郎!”吕润性听到这里,也换了对吕宏凯改以族中排行称呼:“你与我年龄相仿,虽然名为君臣,实为兄弟。父王已经如今已经年过五旬,虽然还是春秋鼎盛之年,但年过七旬古来稀,算来也就是十年时间了。可如今父王麾下将吏,多虎狼之辈,若我不早立威信,震慑四方,父王在世时还好,若是千秋之后?你可见过那在灵隐寺中的杨隆演?只怕他的今日便是我的明天!”

“郎君何出此言?”吕宏凯闻言颜色大变,拔刀厉声道:“若郎君觉得何人有不臣之心,大可禀明大王,将其除掉便是!何必在此担忧?”

“除掉?”吕润性摇头笑道:“彼辈在父王手下自然是尽心竭力,乌有不臣之心,但在我手下却未必如此了。乱世之中,人心诡诈,不知忠义,唯力是从,司马懿在曹操、曹丕手下乃是治国良臣,而到了齐王曹芳时就成了权臣;徐温在杨行密手下小心谨慎,忠心耿耿,可杨行密死了就反过来弑杀主上,谋权自立。变化的不是司马懿和徐温,而是上位者呀!”

吕宏凯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何吕润性作为已经隐然成为南方最高统治者的继承人,却如此身先士卒,冒险从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外间传来士卒的通报声,那被俘的梁军军官被带过来了。

李押衙后背被粗暴的推了一把,踉踉跄跄的冲进屋来,若非扶住了墙,险些跌倒在地。他大腿中被火铳射伤的地方没有包扎,本来已经差不多止住血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一滴滴血水滴落在石板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小圆点。

“你叫什么名字?在粱军中隶属何部,是谁让你来下蔡的?”吕润性打量了一下李押衙,低声问道。

李押衙冷哼了一声,仿佛没有听见吕润性的问话,竟然抬头数起房顶有几根横梁起来,站在吕润性身后的吕宏凯见对方如此骄横,额头上的青筋立刻暴露起来,耐不住性子上前骂道:“兀那小贼,如今你不过是个败军之将,生死不过仰仗我家都督鼻息,竟然还敢如此骄横,想作死吗?”

李押衙却毫无惧色,昂首答道:“哼,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今日时运不济,败于汝手,又岂可屈膝事敌,累及家人,汝曹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李押衙话音刚落,吕宏凯拔刀抢上前去,横刀架在对方脖子,一脚猛的踢在对方膝盖内侧,努声喝道:“我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膝盖硬,还是某家的钢刀硬!”

那李押衙却是强项的很,吕宏凯那一脚正好踢在他的伤腿上,顿时单膝跪地,他却用手撑住地面,强自喊道:“吾汴宋男儿,头可断,膝不可弯!”将吕宏凯气得双目圆瞪,提腕就要将这厮当场斩杀。

“二十三郎,住手!”吕润性突然断喝道,吕宏凯闻言赶紧收手,看到主上脸色如冰,心知自己方才行事莽撞,赶紧收刀退到一旁躬身谢罪。吕润性站起身来走到李押衙身旁,打量了一会,对吕宏凯下令道:“传令下去,请大夫来给他看看腿上的铳伤,再取些酒肉来!”

“都督!”吕宏凯闻声圆瞪双目,待要亢声反驳,吕润性不待手下开口便冷声道:“干啥,莫非你要违抗军令不成?还不去做!”吕宏凯没奈何只得出门传令,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大夫便赶到,替李押衙取出铅弹,清理伤口,又涂上药膏,包扎完毕。那李押衙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任凭那大夫摆布,在取出铅弹后,为了对伤口进行消毒,大夫用烧的通红的铁钎灼烧他的伤口,屋中立刻散发出一阵蛋白质被灼烧时发出的特殊臭气,但那李押衙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饶是吕宏凯对其又努又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厮的确是条硬汉子。

大夫处理完伤口后,数名军士便将一壶酒,一盘肉放到李押衙面前。他也不推诿,自顾一口酒一口肉吃喝了起来。这李押衙吃喝的甚快,不过一会儿工夫,他便将面前的酒肉吃的干干净净,将手中碗筷向前一推,双目平视着吕润性,一言不发,一副软硬不吃混不吝的模样。

“可是够了?”吕润性笑问道。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