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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名吴兵士卒疯狂的挥动这手里的大斧,劈砍脚下一根根参差不齐的木片,为战船开出一条退路来,雨点般的箭矢和铅弹在他们的身边落下,不时有人闷哼一声倒下,他们脚下的木板在沉重的压力下,发出不祥的声响,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身披重甲的他们如果落入水中,还没等解开盔甲,立刻就会沉入水中。可是他们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一切一般,只是埋头苦干。

围攻的粱军他们虽然不知道敌军统帅就在这条船上,但“余皇”号高大的船身,华丽的装饰,都告诉他们其中定然有吴军的重要人物,若想扳回战局,唯一的办法就是诛杀其首脑。当他们看到随着那些吴兵疯狂的努力,“余皇”号开始缓慢的向后移动的时候,开始不再缓慢的从火力相对薄弱的船尾方向靠近,而是从两侧蜂拥而上,想要通过接舷战一举夺取“余皇”号。

“快上船!”舟桥上最后那几名甲士见已经砍的差不多了,周围的梁军快船又冲的越来越近了,纷纷丢下家什,跑上船去。船上的吴兵待同伴一上船,赶忙合上甲片,用火绳枪和轻炮射击冲在最前面的几条梁船士卒,在霰弹的扫射下,粱船的甲板上血肉横飞,击穿了船底的船只渐渐沉没下去。而梁军的船只太小,无法装载可以击穿“余皇”号甲板的重型火器,龟船坚硬光滑的甲板上又没有搭钩的用武之地,在数次进攻不成之后,梁军的小船终于溃退了下去。

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余皇”号终于缓慢的重新滑入水中,船上的吴军水手们投下火把,早已被泼上火油的舟桥上顿时升起了一条巨大的火柱。在汉江之上,这样的火柱还有十几个,梁军辛辛苦苦搭建而成的舟桥就在这些火光下渐渐化为灰烬,沉入江中。

第074章 亲征

汴京,建昌宫。

“吴贼夜袭舟桥,尽焚舟船,如今襄樊二城的通讯已经断绝,樊城也于两日后陷于贼手,兵锋直指宛、邓。汉水以南,已不复为国家所有!”朱友贞瞪大了双眼,双手剧烈颤抖着,几乎将手中那封帛书撕成碎片,自从八月以来,虽然杨刘之战后,北寇势弱,但南贼活动却猖狂起来,先是淮上郡县的告急文书如雨一般呈送上来,只说吴酋吕方巡游淮上,大阅师徒,淮上贼兵调动频繁,征发民夫修缮道路,清理河道的规模也远远大过往年,一副即将大举入寇的模样。接着江陵那个“高赖子”也连连上书,说吴贼击破马楚之后,也要北上,夺取荆州,可无论是山南东道节度使还是朝中重臣都认为此人反复之极,不可当真,应当坐观成败,再作主张。可时间才过了两个多月,淮上没出什么大碍,荆州那边却出了大娄子——吴贼一口气吞下荆南,接着就包围襄州,再下去只怕就是东西两线并举,逐鹿中原了。想到这里,朱友贞便恨不得大声呼喊,发泄一下胸中的惊惧。

站在一旁的赵岩心中却是暗喜。在他看来吴军北上不但不是坏消息,反倒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原因很简单,对于他赵岩来说,太原的李亚子、南边的吕任之固然是大敌,但是更加不共戴天的敌人却是内部的王彦章、敬翔等人,要知道那王铁枪可是放出过:“待我成功还,当尽诛奸臣以谢天下!”的狠话,而赵、张等人的态度则是:“我辈宁死于沙陀,不可为彦章所杀。”若论互相的仇恨度,只怕远远胜过对于沙陀人的。杨刘一战后,有消息说晋王身受重创,河上的压力顿减。从前线王彦章那里传来的请求渡河击贼的奏章一封连着一封,在宣徽院里面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叠,眼看再也弹压不下去了,若是当真让这个匹夫破了沙陀人,只怕回过头来就要来对付自己了,这个节骨眼上却来了吴贼大举入侵的消息,当真是天赐良机,正好借机消去那些不顺眼家伙的兵权,顺便刺一下在徐州的敬翔没有看出吴军的佯动,有失职之嫌。想到这里,赵岩沉声道:“襄州乃天下重镇,控扼南北,今若失于吴贼,则西京不可安枕,臣以为,当以大军出援,击破吴贼,饮马长江,再择一良将镇守方可!”

朱友贞点了点头,叹道:“吾岂不知襄州之重,只是沙陀兵临河上,兵锋直指我之胸腹,汴京四境通达,无险可守,若举兵南向,只怕会出纰漏呀!”

赵岩笑道:“大家见识甚远,非微臣所及,只是杨刘一战后,贼酋受创,已不久于人世。晋贼乃多方乌合之众,迫于形势罢了。如今贼酋不在,彼自相残杀尚且不及,如何能害于我。前线诸将已经连连上书渡河击贼了!”

朱友贞闻言不由得又惊又喜,转头问一旁的知宣徽院事张汉杰道:“当真如此?”

这张汉杰乃是朱友贞爱妃的亲弟,是以才能掌握宣徽院这等机要之地,他此时已经看到一旁赵岩的眼色,心领神会的答道:“回禀大家,赵相公所言甚是,前线段招讨,王将军皆言杨刘一战后,晋贼已弃杨刘、德胜诸城,兵势少衰,河北诸州郡多有逃亡者言沙陀将亡,与我交通消息,正是北上河朔的好时机!”说到这里,张汉杰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书来,呈于粱帝。朱友贞接过文书,一封封细看,脸上神色越发兴奋起来,突然笑道:“既然如此,吾便无忧矣。不过张卿你为何现在才将这些奏章呈送上来?”

张汉杰被粱帝一问不由得一窒,幸好一旁的赵岩反应机敏,笑着借口道:“想必是此事干系重大,张宣徽害怕是晋贼示弱之计,待到多方查证确定无误之后,才敢呈送上来!”

张汉杰赶忙接口道:“相公所言正是,微臣的确是想要等到确认无误才敢上奏陛下!”

朱友贞也不是傻瓜,对于赵、张二人的行径也知道一二,但当时主少国疑,外州诸将刺史多不尊号令,他若是不提拔这些亲信至要位,予以重权以牵制诸将,只怕这梁国天子的位子也坐不太稳,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有些不太过分的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自己和他们虽然名为君臣,但实际上也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朱友贞思忖了一会,沉声问道:“虽然出师荆襄之事已定,但抽调哪些军队?以何人为帅?二位卿家有何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