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敬尧推门而入,善祥大师端坐在摆满斋饭的案几边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

冯敬尧行礼道:“阿弥陀佛,拜见师父。”

善祥还礼道:“快入座,为师就知道你这时要来,斋饭尚温,快入座。”

冯敬尧道了声谢,坐到善祥对面,拿起碗筷便食,寺庙中的斋饭斋菜做的香甜可口,冯敬尧终日山珍海味吃的腻味了,每隔几日来庙中吃些斋饭,愈发感觉胃口大开,连吃两碗米饭,桌上的几碟素菜也吃个精光,这才抹着嘴叹了口气道:“寺中饭菜比外边好吃了百倍,真是痛快。”

善祥只吃了一小碗饭,吃了几块腌萝卜便已经饱了,闻言笑道:“隔锅饭香,这是人之常理,你喜欢吃可以随时来吃便是。”

冯敬尧叹了口气道:“哪有时间天天来吃,弟子事务繁多,有时候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哪里还能抽空常来侍奉佛祖。”

善祥招呼小和尚将桌上的碗筷收拾走,又命他们沏了热茶送上来,咂了一口热茶在口中回旋数下咽下肚去,这才道:“红尘中的俗事万千,能有几人能舍弃?若是真能抛下一切烦恼之源,归于宁静,便是得道之象了。”

冯敬尧从腰间摸出一根金牙签,掏着牙缝里的残渣,含糊不清的道:“师父,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弟子拼死挣钱为了什么?这文殊殿就是个大窟窿,本以为五六万便可完工,没成想,十五六万下去还是差得远,上月善根师叔跑去城里理直气壮的找弟子要这个月的香火钱,弟子差点没被他气死,我入佛门是拜佛的,可不是来给寺里这些蛀虫当牛做马的。”

善祥脸色难看,念了声佛道:“普济,你心气不顺,说话怎生如此偏激?当初是你要皈依老衲门下做弟子,可不是师父逼着你的,你和救难两人亲口承诺之言,怎么现在成了你抱怨的理由了。”

冯敬尧不满的道:“师父这话说的欠妥,我是答应你一些条件,但是你也不能叫人上门要钱啊,再者说了,我当佛门俗家弟子是秘密之事,根本不想让他人知晓,善根那么一去,摆明了要弟子难看,而且被他人知道了,还当我冯敬尧欠你寺院钱财呢。”

善祥道:“善根此举是不妥,回寺之后老衲已经斥责他了,不过他也是没办法,这半年来,寺庙中均无进账,百十号人坐吃山空,善根掌管钱物,眼见衣食无着,他如何不急?再说从六月到现在,半年过去了,你可是一文也未布施,他去请你帮忙也是念着同门之谊,求你帮一把呢。”

冯敬尧干笑道:“这么说倒是弟子的不是了,到底出家和没出家的便是不同,我花了几十万钱在寺庙里边,落得的便是师父的一番数落。”

“阿弥陀佛,普济,你这话说的为师有些受不住了,同为佛门弟子,哪有厚此薄彼之分,同是伺候佛祖,哪有高低贵贱之分,你想多了。”

冯敬尧冷笑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我心里都明白,咱们这师徒其实便是场交易,弟子是做生意之人,对此也别无怨言,可是你知道么?扬州城这几个月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正是弟子发财的时候,可是偏偏又来了个叫苏锦的小子,处处跟弟子作对,在这个当口,你还叫善根去找我要钱,要我兑现诺言,我有空搭理他么?”

善祥大师不出声了,拿起木槌在木鱼上敲击起来,冯敬尧也意识到自己今日过于失态,怎么跟老和尚一见面便翻脸,自己来这里可不是来吵架的。

木鱼声声,倒是将冯敬尧的心绪给敲击的宁静了下来,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喝茶,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