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锦很快就明白过来,晏碧云说的对,事情可不是孤立的,自己一干上这个粮务专使,便意味着走进了相位争夺的漩涡;王启年这么做也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总而言之,权力和利益的争夺,会使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成为倾轧之下的牺牲品,自己要是没有觉悟和腾挪的手段,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白此节的苏锦反倒轻松起来,既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那也无话可说,抽身事外是不可能的,苏锦也绝不会这么做;展开有效的反击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而且,苏锦手头上的筹码也很得力,若非邱大宝战死,几乎可以毫不费力的将朱世庸搬倒,因为邱大宝便是朱世庸私自调换死囚中的一个,这是活生生的人证。

晏碧云从苏锦的怀中挣扎起身,抹抹被苏锦吸吮的发麻的嘴唇,红着脸啐了一口道:“就知道欺负奴家,人来人往的全是人,也不知道检点。”

苏锦拉着她坐下,将陈老根的事一说,晏碧云恍然大悟,难怪苏锦会忽然这么高兴,手头有这么个人,正好可以击中朱世庸的要害。

“你想好了怎么做了么?奴家担心的是,你根本就不会有资格揭发朱世庸呢,一旦事情交到别人手上,结果可就大大的不同了。”晏碧云不无担心的道。

“将陈老根移交晏大人手上,由他去查好了。”苏锦道。

晏碧云咬着红唇沉思道:“伯父大人虽贵为三司使,不过三司可管不了刑狱之责,官员的稽核伯父大人怕是也无权过问。”

苏锦挠头道:“这倒是个问题,这位御史中丞欧阳修不知道是哪一派的,如果他可靠的话,交给他来办倒是不错。”

晏碧云忽然想起,晏殊的信还没念完,于是赶紧拿起信来,道:“都怪你,净胡闹,伯父大人的信读了一半,而且正好谈及这位欧阳大人,或许伯父大人对此人会有一个评价。”

苏锦忙道:“对对,快念。”

晏碧云展信继续读道:“鉴于此次乃是圣上亲准三堂会审此案,老夫不得不提醒你,圣上是留了情面的;因为三堂会审耗费时日长久,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方可将结果汇总上报圣上,这也表明圣上对你在扬州的功劳颇为认可,这是在给你时间,将粮务差事办好。”

“粮务之事乃是此时第一要务,办好了这件事便是你有天大的过错也可有回旋余地;老夫这么说不是在壮你的胆子,要你做些出格之事,事实上对于王启年的指控,老夫颇有些相信,依你的脾气,对于朝廷诸般忌讳之处又不甚了了,很有可能这些针对你的指责并非攀诬之言;老夫可以开诚布公的跟你明言,你对老夫怀有戒备之心,这叫老夫很是诧异,你或许以为老夫只是在利用你达到争夺相位之目的,诚然,粮务之事办好,确实对老夫有利,但是你又何尝不会从中得利?况且我大宋人才济济,无论谁去办此差事,或者不能尽其功,但也决不至于办的一塌糊涂,无他,皇上支持,老夫坐镇也。”

晏碧云皱着眉头放下信笺看着苏锦,不置一词。

苏锦明白晏碧云是有些责怪自己,一个人若是心里对某人疏远,即便是你再掩饰,也会让别人觉察出来,这就是直觉;而且苏锦的掩饰功夫还不到家,既不同晏殊交心,又常常不按晏殊的话去做,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若是苏锦真的把晏殊当自己人,怎么会对他隐瞒细节,行文上也只是说个大概,所以在朝堂上晏殊才会措手不及。

苏锦尴尬一笑,道:“继续念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不过我可以向你说明白我的心迹,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某一个人或者是某一群人身上;我虽涉世不深,但是却知道官场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这个道理,没经过考验的友情岂能算是真正的友情?譬如李重兄,这就是真交情,我可以把命交给他,但是他绝对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晏碧云叹息一声,轻声道:“你说的我懂,其实伯父大人却有利用你之嫌,但是你不要胡乱猜测他,奴家自小在他身边长大,对伯父大人敬佩有加,他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