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暗自嗟叹,难怪党项人能在野战中将宋军打得落花流水,一个党项女子的骑术都比宋国训练出来的士兵高明,骑兵作战显然是党项人的一大优势;不过自己既然和野利都兰达成了战马换粮食的协议,假以时日,党项人的这项优势也将丧失。

苏锦也明白,野利都兰只是利用自己度过目前的难关,当夏国恢复生产之后,几年的时间之内将不再需要宋国的粮食接济,到那时,战马交易也必然会中止;到那时野利部落的下一代又将有数万勇士长大成人,野利都兰自保无虞的情形之下肯定不会再和自己做战马生意,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苏锦也考虑好了,反正是相互利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被别人一脚踢开倒也是无可厚非之事,苏锦也想好了,要在几年时间里在泾原路寻找一大片地方种植牧草,将交易所得的马匹选择良种作为种马,建立一个西北的养马场,那样的话,便可源源不断的供应马匹,不必看西夏人的眼色行事了。

野利部落的牧场便在洪州南边这一片大草原上,既不属于洪州所辖,也不属于南边的凉州节制,就像是个独立的小王国,由此也可知道,野利部落的势力曾经是多么的尊崇,只可惜战争和算计让野利部落元气大伤,偌大的草原上,散落的村寨和帐篷稀稀落落,牛羊马匹无人放牧,牧草疯长,直到人膝盖之处。

沿途没到一处村寨或者是帐幕聚集之地,面黄肌瘦的老人和妇女孩儿便相携着出来相迎,幸存野利部落的男子们流着眼泪被拥进村寨去,大部分妇孺迎来的是一捧骨灰和亲人的遗物,一路行来,一路的眼泪都流成了河。

野利端云的眼睛红肿着,没过一个破败的村寨,她便要流泪哭泣,她见不得自己的部众们的悲伤,每一个失去亲人的家庭的痛苦她都能感同身受,因为她自己便刚刚失去了野利家族的两座大山,野利遇乞和野利旺荣的死就像是滚滚惊雷在草原席卷而过,每一个野利族的部众都以他们特有的方式为他们的首领默哀。

抵达中心城寨的前一天傍晚,野利端云拉着苏锦在草原上散步,两人并肩沉默而立,夕阳在草原的尽头落下,满天如血的晚霞,肃穆深蓝的天空下,一行大雁鸣叫着往南而飞,情境壮美,但却有些萧索。

“苏公子,多谢你了。”野利端云看着夕阳,俏脸映得如晚霞般的美丽。

“为什么谢我?”苏锦道。

“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何要涉险去烧了会州的粮草,因为只有烧掉粮草,战争才会结束,我的部众才可能活着回来,否则的话,这片茫茫大草原之上恐怕永远都是哭声了。”

苏锦道:“我烧粮是为了渭州城的数万军民着想,并非为了你们野利部落,所以你不必谢我。”

“我明白,但事实上你不但救了你们宋国的渭州军民,也救了我大夏的许多人的性命,所以还是谢谢你。”

苏锦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不得不泼你的冷水,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杀戮战争永远不会停止,也许要不了几年,又将再起烽火,又要流血成河。”

野利端云美丽的脸庞扭曲起来,咬牙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喜欢打仗,喜欢让别人送命,他们难道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么?难道快快活活的生活,和平相处友好交往便不行么?”

苏锦道:“欲望主宰一切,有钱的想要更有钱,有权的想要更有权,人的贪欲永无止境,这便是人的罪恶之处;人性如此,怕是永远不会改变了。”

野利端云转头看着苏锦道:“你是那样的人么?为了争夺权势地位金钱,你会让成千上万的人为你流血牺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