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睁眼。
结果耳边突然一声娇喝:“千岁!该起了!”
我吓得一个机灵睁开眼,床前帐子已经挂起,女御官站在床头,俏脸满是寒霜,杏目闪闪盯著我。
“千岁,该起了。”她又说一遍。
我吓得一下坐起来,结结巴巴:“朱,朱姑娘。”
她躬身行礼,那姿态标准的可以当全宫宫女的典范:“千岁,请起身。”
我愣愣看她,再看看窗外:“天还没亮呢……”
她一板一眼地说:“宫训第一篇第二节言讲,皇後爲後宫所有嫔妇夫人之典范,应五更既起。圣谕既颁,千岁从今天便要遵从皇後之行爲典范,昨日匆忙,未及呈上《宫训》与千岁,是奴婢的过失。请千岁现下便起身梳洗。”
我头痛欲裂。
习惯了和小陈刘童林顺他们随随便便,一下子来个美女对我管头管脚,简直象是上了镣铐一样的难过。
她向後退了一步,上来两个宫女,捧著衣物饰物。後面又上来两个,端著盥洗用具。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衣,本来想下床的,结果反而被子又向上提了提:“这个……你们,那个,让小侍们来服侍就好,你们……那个,男女有别……”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这个姓朱名香袖的女御官,嘴角隐隐含笑:“千岁身份贵重,不是小侍们粗笨可以料理好的。这些宫婢都经过宫局整训,一定让千岁舒适妥贴。来呀,时候不早了,还不伺候千岁起身?”
两个漂亮宫女上来就掀我的被子,于是于是……我只穿著一件小衣的模样,就被一,二,三,四,嗯,五双十只漂亮大眼看了去。
要是这会儿有人打宣德宫外路过,一定可以听见一道吓死乌鸦的尖叫:“啊啊啊——不要啊!!!!”
原来我当侍君的时候,基本不去太後那里走动。盖因爲那时候我身份不够,而且後宫的确也要讲讲“男女有别”。可是自打皇帝下了那个旨,我的性别就被所有人自动忽略了。服侍的我的宫女对我春光外泄视若无睹,好象我不是个男人,没什麽值得大惊小怪一样。
真郁闷。
梳洗完毕……更衣咳,又一个头痛的问题顶到面前了。
这次站我跟前的是司服女官,姓宋名晓菡。
我看著那件黑色的袍子,衣料不知道是什麽缎子,沈甸甸有点象皇帝那个大龙袍的手感。襟口领口下摆用金线绣著凤凰吐丹和花叶连绵……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这个衣服的下摆好长长长长长长——,衣带好长长长长长——,再看看一边摆的玉屐锦履,我的脸皮有点抽搐:“这个,衣服……”
宋晓菡袖手躬身:“千岁,这是陛下的吩咐,除了册礼之外,您现在已经是後宫之主,自然服礼不能差错。”
要我穿这样?我还怎麽走路啊!
“可是,这袍服应该是女式的吧?我可是男子,怎麽能穿的和女人一样?”
宋晓菡又躬一下身,这些女官礼数标准,每言必礼,害我也拘束的不得了。
她说:“千岁的袍服已经在赶制中,这几日的服礼可也不能马虎从事。请千岁更衣。”
下面两个托衣服的宫女也道:“请千岁更衣!”
哇哇哇哇!
我要疯了!
皇帝怎麽想的,弄一群女人来我前前後後,我受的现代教育就是对女士要尊重,更何况人家都又鞠躬又下跪,我怎麽可能拒绝!
他就不怕我搞什麽霪乿活动麽!
衣服穿上之後,用饭。
用饭我本来很期待。因爲其他事情的规格都上去了,想必饭菜也……
嗯。果然。
长长的条桌上小菜起码二十道,白粥咸粥肉粥分别盛在不同的砂钵里。小馒头小花卷小包子小油糕码得整整齐齐让人看了就喜欢。还有炸点心啦等等不一而足。
我早饿了,一屁股坐下,正要下手……
没勺子?
没筷子?
当然更没叉子!
这让我怎麽吃?
面前就一只碟子。
尚食女官叫谢滢,四个女官中就她的袖子最窄些,手里执著精致的银筷,筷头居然还镶翡翠……臭皇帝还抱怨内库空虚。能不空虚麽?钱都用在这种不当眼儿的地方了,要办正事儿的时候反而没有得用!
咳,这是我要吃饭,她倒挺忙乎,拿著筷子每样菜夹一点放进自己的小碟子里。她身後的一个宫女也没闲著,同样照办,两个人把满桌的菜都挟过尝过了,对我躬身道:“请千岁用膳。”
靠,都急了我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