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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简不敢看他眼光,只觉看得越多心越乱。

他最近动辄心软,心中绵软的像一块阴潮之地。处处都能陷了进去,他不断挣扎的往外爬,却越爬越累,整个人都疲倦恨不得闭上眼睛,然后沉陷下去。

但他不断告诫自己。

一旦陷下去,那就真的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了。

庄简出了东宫回到了周府。

他叫来了周复跟他说了些闲话就打发他去睡了。又叫了雍不容过来,吩咐他道:“若是我明早还未回府,你便带了周复离开这里,去他的养父母家暂避一时,我去找你们。”

雍不容看着他,却不说话。

庄简轻叹:“放心吧,只要你暂时忍耐着好好看待周复。定然有一日会有极大的恩惠。这孩子天生的仁厚福泽,可不是你我之流能比。”

雍不容道:“不必担心我。我却是担心你。你同我们一起走比较好。”

庄简苦笑,他挥了挥手转身回到书房。他想了想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贴身藏着。转身就出了周府。他拿匕首却是无用,但是怀里揣了兵器就像是不善打猎的猎户多带了弓箭一般的安稳放心。

庄简出了周府,直接骑了马直奔到大理寺来了。

他在辕门之外就停马下来,有两名门禁差役将他让至门房处等候着,然后就速速奔向大理寺的后殿,寺卿处报信去了。

后殿灯火一片通明。罗敖生便在偏殿内正在彻夜提审严史。

此时,案犯已经受刑,罗敖生已审过了数堂。那个死硬之徒严史却无论你怎样威胁利诱,却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而罗敖生始终不急不躁,慢慢地用言词和刑法交替熬他,与他较心劲儿。

他提审了一阵,便即换着施大刑下去,案犯受刑不过晕阙过去便即停手,再接着问话。这逼供的大刑一项项来,由轻至重慢慢施展。他不想把严史一下子被重刑整治成废人,死人。所以就拿捏着分寸劲道,急一阵缓一阵,不逼他至死。,慢慢用纹火烧他始终不停。

他和少卿张林亲自讯问,两人轮换着提审着严史。自太子来前便即开始,到此刻午夜将近已经是连续一日一夜了,丝毫不带停过。罗敖生心中主意拿定,这犯人一刻不吐真言今日大审便是一刻不停,磨也要磨出来熬也熬出来口供。

天下大理寺乃是国家重狱。单不提杖责鞭挞等痛刑,光是千奇百怪的逼人开口的法子花样就层出不穷花样迭出。这诸般法子轮番都用在案犯身上,只把犯人整治的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只恨身子上为甚么还有知觉痛觉听觉感觉,零零碎碎的受着煎熬,连干脆一死都是人间奢求。

而这刑惩之法本来就是天下酷刑,专生法子攻人身心之弱点,这日夜十多个个时辰连番不断地下来,严史早已不成人形,只把一条久经生死的汉子逼得跪在地上嘶嚎不止只求速死。整个人都成破麻袋一般俯在堂上任人宰割,连喘气咽气的气力心劲都失去,尊严自信求生欲望通通尽失。

严史全身都感受着自己血肉一片片离体,每多挨得酷刑多一分,便离死多近了一分。却偏偏意志清醒,身上各种屈辱痛楚都清亮亮、明晃晃的切身体受,如受万蚁蹿心之痛,又如蒸笼上万火烹煮之苦。这下子,严史可真真切切的吃到了大苦头。

大理寺罗敖生坐在堂上太师椅上。他手扶脸庞微侧着身子伸手拿着卷宗看着。严史眼盲他也不需要正襟危坐。而他连续着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却也累了。他瞧着严史重刑之下,嚎啕声连着嘶吼声,眼见得就要身心崩溃撑不住熬不过了。罗敖生心中更是提劲,紧盯着这场大审连声逼催,非要一鼓作气的做法下去,即使得大罗金刚今夜也得逼得他张口说话跪地求饶。

突然,殿外有人过来,附耳低声说:“禁国公周维庄求见。”

罗敖生眼光一跳,眉头一皱。他正在案审的紧要当口。眼看着当堂案犯就要供出口供证言。这千钧一发之际周维庄夜半三更找他作甚么?

他一口回绝不见。

不多时,那门禁又回来回禀,一脸迷茫:“周大人一定要见。他说若是罗寺卿不见他。他就在大理寺门口大声喊叫一首五字诗的奥秘!”

罗敖生心怒。他回头看看案犯严史口吐着鲜血又晕阙了过去。于是挥手令众人先放下案犯暂且退避。怒道:“有请。”

庄简跟着门禁自长廊内走入,他为朝廷命官因此无人敢搜索他的身。

庄简跨过殿门门栏,一股子血腥味道扑面而来。他抬眼便看见空荡荡的审讯正殿上,当中间一大滩血迹上躺着一人,枷锁刑具俱在,满身血污已分不出颜色。附在地上喘息不止。若不是此人还喘着气,那么就是个死人了。

庄简小心翼翼的提着袍子,他脸色惨白不敢看严史一眼,胆战心惊的从严史旁边走了过去。

罗敖生心虽怒礼节还周全。他自大堂座椅上缓缓站起来走了过来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