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阮阮受委屈了,我知道的,”韦明玄也没打算去粉饰太平,那只会叫矛盾转移到地下潜伏起来,对事情任何好处都没有,倒不如直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阮阮,我没有要在你跟母后之间左右逢源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的态度告诉你。她是我的母亲,你也是我认定的妻子,在我心里,你的分量并不比她轻,我既知晓你的为难,也相信你的为人,也只同你说一句实心话,你不必为着我去委曲求全,做你自己就很好,不必去顾虑我的。”

阮琨宁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那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了,她的唇角微微的弯了起来,可是很快又落了下去:“其实,我也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韦明玄以为她是为今日的事情生气,连忙道:“阮阮,今日的事情……”

“不是这个,”阮琨宁眼睑微垂,纤长如扇的眼睫在白玉无瑕的面容上留下了两道阴影,犹豫道:“我有别的要同你讲。”

韦明玄见她面上的踌躇犹豫之色,隐隐约约也能猜到几分她想说什么,面上微微一笑,道:“阮阮说的话,我总是愿意洗耳恭听的。”

“怎么说呢,”阮琨宁抬着眼睛看了看星子点点的夜空,心里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想了想,她才慢慢地道:“有几句话,在我心头已经盘桓了许久,一直找不到机会同你讲,趁现在这个时机,也很好。

我总觉得,有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敷衍过去的,现在同你说清楚,总要比将来在吵起来要好得多,无论你愿意接受还是不愿意接受,我都不会去勉强,但至少现在,我不会选择把这些话都咽下去,只希望你能听一听。”

韦明玄的眼神很温柔,甚至于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阮阮的眼睛很美,望着他的时候,像是承载了无边星河,蔚蔚生光,他的心头忍不住的柔软了起来,甚至于想起了许多被他压在岁月深处不远想起的东西。

那是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时候的噩梦,破晓之际捉不到的一缕晨光,求而不得的一丝执念,多少年来,千斤巨石一般的压在他心头,直到今夜,在无边星光之下凝视着她的脸庞,他却突然觉得如释重负。

原来真的是,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她的发带有些松开了,夜风吹乱了她散着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柔韧的散开,像一场缥缈美丽的梦境,他情愿在这场梦境中长睡不醒。

韦明玄伸手轻轻地将她的发丝揽起,取下了那根将落未落的发带,重新将三千青丝束了起来,才柔声道:“说吧,一直压在心里头,拖下去反倒是不好。”

见他如此,阮琨宁也不知怎么,心里头突然平静了起来,可是想了想那些一直以来缠绕在自己心间的那些话,终于还是定下了心,缓缓地,极为认真的道: “韦明玄,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一番心意而生的感动,而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

可是,如果真的叫我嫁给你,每天婉顺的同你的母亲相处,很抱歉,我可能是做不到的。我不是那些话本子里头的女孩子,没办法像她们一样,坚强而又隐忍,贤良淑德,任劳任怨,可以花费许久许久的时间,等着你的母亲去接纳我,用所谓的真情去感化她,打动她,我甚至没有办法在面对她的时候去忍气吞声,做一个她可能需要的恭顺的儿媳妇。

别的人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可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阮琨宁,做不来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去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女人,那太滑稽了。

你可能觉得我很可笑,可我还是要说,我骨子里,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比你想的,还要骄傲的多。

我没有办法去跟人低声下气,去生生的拔掉我骨子里的刺,抹掉自己性子里头的傲气,那个人是谁也不行,你不行,你的母亲不行,我自己也不行,天地之大,谁都不行。

在我的眼里,你真的很重要,可是我自己心底的信念,我的这份骄傲,比你还要重要,我没有办法去想象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熟悉的人,那真的要比失去你,失去这段情意,还要叫我恐惧。”

韦明玄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虑什么,见她停了下来,才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的面容:“除去这些,还有呢?”

阮琨宁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知道按照这个时代而言,自己的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可是看着他柔情含笑的眼睛,她却觉得心头发烫。她终于别过脸去,没有看他,要很努力,才能叫自己不要去哽咽:“你,还要听下去吗?”

“我说过的,”韦明玄伸手,轻轻地掰过了她的脸,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很认真的道:“我们要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情愿你现在就把所有想说的话一道说给我听,总好过我自以为对你好,却在不知道的地方,叫你暗暗地伤心,也好叫你能多快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