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看了看皇后方才的位置,那是一个离自己所在位置不算远处的楼台,借着角度的原因,自己同顾如钦两个人才没有注意到她。

这样也好,她只看到了自己与顾如钦说话,却听不清楚到底是说了些什么,要不然,还不定往自己头上扣一个什么帽子呢。

阮琨宁定下心来,规规矩矩的躬身向皇后施礼,不管大家心里面这么想,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皇后没有叫她起身,而是微笑着打量她,带着一丝探查。

她脸上的笑容温煦,似乎是当初那个温婉端娴的皇后又回来了,她缓缓的踱到了阮琨宁跟前,声音温柔且低,却并不能掩盖住她语气里的恶意,她道:“本是想着出来走走的,却不想倒瞧见了这样一桩事。今日当真是叫本宫长了见识,你勾男人的本事,委实是不小,连锦衣卫指挥使都能拜倒在你低裙底,也算是本事。”

阮琨宁眼睫极轻的一眨,面上不动声色,似乎并不在意皇后方才话里头的恶意。

没有等皇后叫她起身,阮琨宁便自顾自直起了身子,她淡淡的一笑,将方才顾如钦那种气人的本事学了十成十,漫不经心的道:“好说。”

皇后见她不等自己开口便自行起身了,倒是也并不觉得奇怪,她本就是不能忍气的性子,会这么做也是正常,她看起来没怎么生气,只是微微挑起了勾画得宜的眉梢,道:“放肆!本宫几时叫你起身了,竟敢在驾前失仪,”她的笑容里带了一点嘲讽,微妙而又阴冷:“你的教养在哪里,永宁侯府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阮琨宁神色不变,微微笑道:“娘娘记错了,方才明明是您自己叫我起身的,不过片刻的功夫,怎么就忘了呢。”

皇后神色微动,微启红唇,道:“这么久的时间,总算是把你的这幅嘴脸露出来了,这幅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是令人佩服,怪不得,”她冷笑一声:“能哄得那么多人神魂颠倒。”

阮琨宁对于她明赞暗讽毫不在意,只当她是在夸奖自己了,淡淡的道:“娘娘是说臣女在撒谎吗?臣女却觉得,是娘娘不喜欢臣女,这才先叫臣女起身,随即却不认账,想着拿这个来治臣女的罪。”

皇后唇角带起了一丝笑意,九头凤钗上的东珠在冷风中一摇一晃,带起了一缕清冷的微光,她道:“你的确是很聪明,可是本宫只怕,你聪明了一场,也只是自作聪明。”

阮琨宁懒洋洋的挑起一侧眉梢,有些失礼的动作叫她做出来,却还是带着一种慵懒的娇美,她道:“是不是自作聪明不是我说了算的,也不是娘娘能说了算的,看见此事的人也只有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以及臣女身边伺候的人罢了,可是她们各为其主,说的话自然也是不能当真的。”

她抬起下巴示意不远处的宣室殿,暗含挑衅的道:“娘娘是不是打算同臣女一道走一趟,叫陛下看一看,到底是谁占理呢?”

去宣室殿?去宣室殿做什么?!

好叫自己看看,皇帝到底是怎么护着那个小妖精,踩自己脸面的吗?!

皇帝在皇后那里,简直能算作是逆鳞一般的存在了,容不得任何人去提及触碰。

她此生最恨的不是阮琨宁拐了自己儿子,而是皇帝将从没有给过自己的东西,毫无保留的给了阮琨宁。

这叫她怎么能不生恨!

她努力追求了一生,付出了无数代价都没有得到的东西,阮琨宁只凭借一张脸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这怎么能叫皇后气平!

她温婉的面容上再度浮现出笑容来,只是比起之前的浅淡恶意,这一次却要深了许多,甚至于连眼底的厌恶仇恨,都丝毫没有掩饰,她在阮琨宁耳边低声道:“你一个人,游走在他们父子两人之间,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阮琨宁不以为意的笑笑,懒洋洋抬起的眼角泛着冷光,也同样低声且恶意的道:“娘娘生气也没办法呀,谁叫他喜欢我呢。”

皇后知道,阮琨宁也知道,这个“他”指的不是韦明玄,而是皇帝。

有一句话叫做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既然皇后不在意这一点,那阮琨宁自然也不会介意反手去捅皇后一刀的。

皇后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坏了起来,显然阮琨宁这个短揭的十分狠,正正好戳到了她的心窝子,她嘴唇抖了几抖,终于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也不过是仗着这张脸罢了,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呢?一个空泛泛的公主头衔吗?真是可笑……”

她的眼底流露出了一点矜傲的光,道:“而本宫……却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大齐的国母,可以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