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

入了夜,德沁依言去找引川,她原本想在屋外设一层结界,但又担心多此一举,反而引起怀德的注意。

引川冷着脸看她:“你还在等什么?”

他虽然还不完全是颂桓,但神态已有魔族少主的韵味,她甚感欣慰,说话时语气也柔和不少:“这就来。”

眼下引川的身子骨还很弱,德沁一次并不能渡太多,照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把魔气完全渡给他。每到此时,她都恨不能直接夺取李嘉和的灵根,她的灵根可以瞬间承受住所有魔气,而且又温和,能直接与引川的灵根合二为一。

她从引川房间离开时,外面已是天光微亮。折腾了一夜,因为有所顾忌,她反倒消耗更多,此时深感疲累,回到天上时,正赶上诸位神官、仙官下朝。

她侧身,为诸位神仙让开道路,礼貌垂首等诸位离开。

一角黑色锦袍从她眼前滑过,最后停在她视线范围的边缘,一道浑厚的声音随之响起:“天后身上怎有如此重的魔族之气?”

德沁闻言僵在原地,四肢百骸漫上了一股寒意。这一夜她精疲力尽,所以连泄了魔气都不知道,偏偏眼前人是解厄水官,对魔气异常敏感。

她极快调整好情绪,抬头朝那人行了一礼,正要开口,忽然有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天后,本君让你去魔族的事办的如何了?”

洞阴大帝跟德沁一起回头,看见乔廷年负手站在台阶尽头,正面容温和地看着他们二人,视线从德沁脸上滑过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快步向她走去,行走间已经换了一副担忧的表情:“你受伤了?魔族可是为难你了?”

两人全程都没有解释有关德沁身上的魔气的事,但洞阴大帝已经听了个明白,唯恐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他拱手向二人行了一礼:“洞阴拜退。”

看着那道暗色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乔廷年也收了脸上的担忧,他玩味看着依然不敢放松的德沁:“天后如此懈怠,当心功亏一篑啊。”

德沁没急着开口,之前她曾暗查过乔廷年,她并未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他字字句句,分明已经将她看了个透彻,这便让她更加提防起他来,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又似乎是真的在帮她。

见她不说话,乔廷年也不生气,他说:“你既然隐忍了这么多年,又何必急于一时,你要知道,你所行之事并非小事,若是那件事情败露了,本君也帮不了你了。”

德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面对乔廷年,她忽然连装都不想装了,她看了他一眼,草草向他行了个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廷年也没有在原地久留,目送德沁离开,他转身向书房走,门口守着的侍卫向他行礼,他笑眯眯应下,直到进屋,关上门,他才猛地呕出了一口血。

之前为了净化那瓶流离香,他近乎散尽了一半修为,虽然元神没有受损,但到底没有浑厚的灵气去滋养,身体也比之前差了很多,为了不让人察觉出异样,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强忍不适。

今天他不想干活,干脆去到床边的小榻上躺着。他连夜休息不好,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眼下这么一躺,倒让他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难得的没有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李嘉和悄悄走到他书房窗边时,看见的便是他和衣侧躺在小榻上,正安安稳稳睡着。

她手里提着刚才怀德帮忙烤的小蛋糕。

想到这,她终于感受到了找个神仙做男朋友的好处,他随时可以玩火,她想要什么都有。

下午的时候,李嘉和就开始准备给乔廷年的礼物,她准备亲自做一个蛋糕。又被她叫下来的怀德全程在一边陪着,虽然他很厉害,但还是没有见过蛋糕,见她在厨房进进出出,难免感到好奇。

他问题不断。

“什么是蛋糕?”

“是你们那里的食物?”

“用鸡蛋做的?”

李嘉和见他像一个好奇的学生,不免觉得好笑,她点头:“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怀德乖巧地应下:“好。”

等一切准备完毕,李嘉和递给他一个盆:“你帮我烤一下。”

怀德掌心腾起的火比柴火好用多了,可以随时调节大受热又均匀。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抱着个盆,李嘉和有些想笑,乔廷年他何德何能,竟然让怀德亲手给他烤蛋糕。

李嘉和在一边做着奶油,时不时看怀德一眼。他虽然平时看起来没个正行,但是做起事来又格外认真,但是这两个特点在他身上又并不矛盾。

两人忙活了一小天,第一个蛋糕终于出炉,除了奶油没有抹均匀,其余都比李嘉和想象的要好。

见怀德一直盯着蛋糕,她献宝似的把蛋糕端过去给他:“这可是我人生中做的第一个蛋糕,很有纪念意义,我想把它送给你。”

怀德欣然接下,嘴角微微挑起,算这个小白眼狼有良心。

回了天上,怀德没有陪她去找乔廷年,走时叮嘱道:“别跟他待得太晚,一会儿我来接你。”

李嘉和此时杵在窗外,看着乔廷年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只能把蛋糕从窗外递了进去,轻轻放在了榻边的小几上。

乔廷年转醒时已经月上中梢,自从怀德受伤,天上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平和的景象。

他睡眼惺忪看着天边,一直压着他的混乱思绪也得到了纾解。

夜风拂过,孤独感油然而生,他双目渐渐失神,视线没了焦点,大脑也完全放空,就这么发了会呆,竟觉得感觉还不错,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静坐着欣赏月色了。

肚子响了几声,他转身下床准备去找点吃的,一回头,看见小案上放着一个软纸袋,打开一看,一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勉强可以看出是蛋糕的蛋糕静静躺在那里。旁边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最下还画着一个很可爱的简笔画笑脸。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蛋糕是谁送来的,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做蛋糕时慌乱的场景。

鼻梁处忽然传来一阵酸胀之意,他揉了揉眼睛,洗过手之后直接用手挑起一块奶油放进嘴里。

这个并不精美,甚至不能算是蛋糕的蛋糕,竟然比他人生中吃过珍馐还要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