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梗着脖子,难得倔强道:“我不去,娘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竹青抚着他的手:“娘知道你不喜欢你舅父一家,但书总归是要读的。你不是一直想上慈安考取功名吗?到时考上状元衣锦还乡,也算圆了你爹此生未能完成的念想。”
容沅瑾摇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不去,我要守着娘……”
“正儿,”竹青叹了口气,气若游丝道,“你跟着娘受苦了。”
半月后,容家丧乐奏响,白烛常明。
竹青去了,她合眼时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一如容沅瑾从小看到大的模样。
容沅瑾没哭,也许是连着一个月夜里蒙着被子悄悄把泪流干了,真赶到事儿上反而内心平静得出奇。
他这幅模样却更让游邪担心。
游邪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侧,陪着他将前来吊唁的人一一送离,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在厅堂上蒙着白绸的棺柩前跪立。
游邪抬手抚着他明显消瘦的肩膀,轻声道:“我去给相公弄点吃的。”
容沅瑾跪着没动,目光僵直地望着面前的木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游邪暗自叹了口气,快步朝灶房走去。
等他端着饭菜从灶房出来,刚踏进院里,就听到了从厅堂里传出的呜鸣哭声。
容沅瑾憋了一天的情绪在空无一人的档口总算找到了宣泄口,厅堂的低泣逐渐变成了哭喊,裹挟着几分撕心裂肺。
游邪的步子顿了顿,抬起的腿还没迈过门槛又收了回来。
他坐在厅堂外墙侧包着白布的马扎上听着耳边的哭嚎,喉中愈发紧涩,却因自身无泪而难泄苦闷。
游邪合上双眼,后背倚靠着冰凉的墙面,突然心生悲凉。
百年之后我竟连一滴泪都不能为你流。
第11章 凉快
抵达慈安竹府那日是个阴雨天。清晨雨雾清冷,洋洋洒洒。
打湿的泥土将容沅瑾洁白裤脚染上了小片秽渍,他没在意,持伞立于马车前,扶游邪下马车。
叩门许久,却不见人出来迎。
雨丝微凉,游邪转身回到马车立,将长袄拿下来为容沅瑾披上。
迟迟前来的小厮打着哈欠将门打开,撩着眼皮打量他们,半晌才懒洋洋道:“蔺乡来的?进来吧。”
车夫将两人行囊从马车里拿出来,卸在竹府门口,抬头欲唤小厮来搭把手,那小厮蹙着眉头,趾高气扬地冲人挥手:“拿开拿开,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