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四年级结束 - 马尔福庄园

那时的德拉科自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依赖,占有,还是爱。还是,它们本就相互纠缠在一起,才最终形成同一种情感。

德拉科牵着佐伊走进会客厅时,卢修斯和纳西莎已经等在那里了。

宽阔的厅堂很安静,大理石壁炉内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都有回音。卢修斯一袭常服坐在沙发里,指尖夹着一只斟了红酒的高脚杯,纳西莎坐在一侧的扶手椅。

两人像各自在忙各自的事,瞥见佐伊走进来,卢修斯的眉毛顿时傲慢又嫌弃地挑起来,纳西莎的神情也很别扭,似乎尽力想表现出女主人的友好和礼貌,却实在放不下身段。

卢修斯脚边卧着两只漂亮的阿富汗猎犬,白金色长毛顺得发亮,见到来人,轻盈地小跑围到德拉科身前亲昵一翻,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嗅佐伊,舔舔她的手。

德拉科正要冲佐伊笑,卢修斯却不耐烦地高声赶猎犬出去,德拉科下意识垂下头收起了笑意。

佐伊一眼就看了出来,虽然许久未见,除了熟悉的傲慢冷漠,卢修斯的神色憔悴了很多,显然遇到了难事。

这样看来,也许哈利所说的是事实,若伏地魔真的东山再起,必然会追讨树倒猢狲散的食死徒,马尔福当年撇得干净利落,只怕想重新赢回伏地魔的信任和心腹地位,要费些心思了。

毫不意外,卢修斯没怎么给佐伊好脸色,甚至不屑于隐藏他对戴蒙德斯的讥讽和轻蔑。

老一套。字里行间无非在说,我不支持德拉科和你在一起,但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我勉强给你这次机会,这绝不代表我不再厌恶戴蒙德斯,若不是我最近有公务,忙得脱不开身,我是不会叫你好过的。

佐伊左耳进,右耳出,不时望向在卢修斯身后禁张地盯着她的德拉科,狡黠地眨眨眼,叫他放心。

一番并不怎么愉悦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卢修斯称有要事,严肃地将德拉科独自叫进书房谈话,偌大的会客厅只留下纳西莎和佐伊沉默地对向而坐,静得能清晰听到时钟指针的咔咔声。

纳西莎坐得端正优雅,生活和岁月似乎对她的美貌格外宽容。墨绿色套装和一丝不苟的发髻显得她更加严肃,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族的规矩体面。的确是纯血家族最满意的女主人的样子。

只是佐伊偷偷观察她时,意外发现纳西莎盯着自己的乱糟糟的黑鬈发出神。

是让她想起自己那个太久不曾提及的家族了吗?佐伊正想着,纳西莎的视线忽然抬起,四目相对,佐伊下意识弯起眼睛冲她笑了。

纳西莎怔了怔,大概没想到戴蒙德斯会这般友好,很快回过神来,回了佐伊一个谨慎的笑容,然后仓促地移开了目光,似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吩咐家养小精灵端来两杯茶。

红茶装在精致的瓷杯中,热气在空气中打转,也无法融化几乎凝固的空气。

佐伊用轻松的语气试探开口,“常有人错把我认作布莱克的孩子,黑鬈发的确不太常见……也不太好打理。”

听到布莱克,纳西莎下意识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低头抿了一口热茶,“你不必这么小心,我早就算不上是布莱克了……从他们决定将我嫁给卢修斯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个马尔福了。”

佐伊没出声,纳西莎湖蓝色眸中的哀怨很难掩饰。

纳西莎对布莱克该是爱恨交织吧。

她怨布莱克将自己当作拉拢权势的工具嫁给马尔福。可说到底,嫁给卢修斯这么多年,还有了德拉科,同舟共济倒也衣食无忧,若说毫无感情,那是假的。当年并非爱人,如今也已成了家人——布莱克的女孩,本就没有选择爱人的权利,纳西莎也许是早就知道的。

或许,纳西莎未必真的不愿嫁给卢修斯,她执念的,只是像片落叶无足轻重地被自己的家族推了出去。

除了她自己,谁又能说得清呢。

即便离开布莱克,骨子里的高傲倔强也永远磨不去。

说来可悲,想壮大势力的布莱克在那之后很快便没落了,为世人诟病。反倒是逆来顺受的纳西莎,借马尔福的东风成了家族中最终过得最体面的人。

大概不想落下势利的歧义,纳西莎略显刻意地补了一句,她没有与布莱克划清界限的意思。1985年,沃尔布老夫人被发现独自一人死在布莱克老宅时已是四天之后,布莱克已经没有主持大事的人了,还是由纳西莎出面操办后事,才给了沃尔布加姨妈一个体面的葬礼。

体面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佐伊心里想。

布莱克老夫人的死讯佐伊曾在翻旧报纸时读到过。那时她还小,对人生的沧桑变幻并不敏感,只觉得老人很可怜。

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失去仅有的两个儿子后彻底疯魔,沦落到离世都无人察觉。

布莱克家死的死,疯的疯,入狱的入狱。如今的分崩离析哪里还看得出丝毫当年的盛况,曾经自恃高贵的家族,受了诅咒般衰败,仿佛预兆纯血的穷途末路。

命运从来都比寓言故事更加充满戏剧性和讽刺。生活本质上是悲剧的,佐伊是信的。所以才要在悲剧的生命里发现幸福,去爱,去拥有,然后不要怕失去,不要留遗憾,在明知结局后,依旧快乐充实地过完这一生。

佐伊想起塞德里克死后失了魂似的秋张。

真正可惧的也许并不是死亡本身——对于逝者,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结局。对活着的人来说,才意味着愈演愈烈的思念与悔恨,深深痛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