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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在不言中 晴空蓝兮 810 字 2022-11-27

偶尔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感到有些绝望,绝望于自己前所未有的卑微,绝望于自己耐心无比的等待,完全只是因为心中还存在着小小的希冀,如同幽幽火苗般那样微小的一簇,但却迟迟不能熄灭。

她以为,总有一天可以等来柳暗花明的时候。

她并不知道自己早已经陷入情中,一步一步地深陷,根本无力自拔。

大四的时候,聂乐言因为家中出了一点事,曾经离校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回来之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而且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情绪变得十分低沉。可是恰逢最后一段忙碌的时光,论文、选择研究生导师、就业压力,一桩桩接踵而来,似乎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

聂乐言早就选择留在本校读研,与她恰恰相反,程浩的选择则是同市的另一所高校。

那几乎算是和z大对立的学校了,两家经常被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外加相互比较,各自的老师学生之间也似乎都憋着一股劲,总是不肯输给对方。

其实实力也差不多,尤其是在土木工程与建筑设计方面,一直互相抗衡。只不过,两所高校之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在市东一个在市西,坐汽车来往几乎需要一个小时。

毕业前夕,是一拨又一拨数不完的聚餐和集会,在这群人的眼中,六月末的校园里仿佛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有的只是夏季的炎热、即将走出校门的豪情以及离别时的伤感。

后来也不知是谁提议的,一群人去了邻市的海边露营,几乎与大一时去黄山的成员差不多,奇迹般的有始有终。

那晚大家都喝高了,啤酒罐零零落落地散乱在沙滩上,仰头便能看见璀璨的群星闪烁明灭,嵌在丝绒幕布般的夜空里,显得高远而又辽阔。

城市里早已经有多年不能见到这样的景象,这时候看起来原来是这么美。有人摇摇晃晃地回到帐篷里去睡觉,有人则干脆就地躺下来,聂乐言也抱膝坐着,海浪呼啦啦拂上来又退回去,那一层白色的泡沫连成一线远远地延伸开去,仿佛一直连到无边的尽头。

她独自坐了很长时间,一直都在发呆。

其实整个晚上她说过的话少之又少,旁人都在唱歌、游戏、互诉离别的心声,就只有她,好像突然对苦涩的啤酒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所以现在头有些晕,被风一吹只觉得更加沉,而且一阵阵泛着冷意。

后来连手臂膝盖都渐渐僵掉,她才下意识地动了动,谁知转过头,却正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程浩就在她的斜后方,其实离得并不远,可是她之前一直没有发觉。

而他好像也没有看见她,只是一个人躺在沙滩上,双手交叠在脑后,一条长腿曲起来,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整个姿态显得懒散而随意。

她想,他应该也是喝多了吧,所以才会这样。因为平时的程浩,更多流露于人前的则是自制和严谨。

最后她还是站了起来,洁白的细沙从身上簌簌滑落,仿佛这几年的光阴,那么快,那么突然,一转眼就已经全部消逝掉,想要伸手抓住却都来不及。

突然便在某一个时刻心生凄惶,好像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即将离自己远去,从此以后,不论是千山万水抑或是咫尺之遥,那些人和事终究还是离开了她。

聂乐言低着头一步步地走过去,幼沙没过了脚趾,明明并不沉,可是却又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没办法走得更快。

然而就在这片浩朗的星空下,在海浪有节奏的冲刷声中,她终于还是走到他的面前。

她垂下视线,堪堪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面倒是一派清朗,甚至看不出曾经沾过酒精的模样。

原来他并没有睡着。

她像是被他清醒的状态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走了过来,稍稍静默了一会,她还是选择屈膝跪坐下来,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盯住前方那片深蓝色的海,目光遥远,似乎没有焦距。

只不过是换了个位置,她又重新开始发呆,就坐在他的旁边。

不远处还有荧荧的一点火光,也许是哪位同学的电筒或手机,那样微弱,闪了闪便又忽然灭下去。

隐约还可以听见说话的声音,从帐篷那边传过来,极其细微,夹杂在浪花声中,悄然而迅速地隐没在这个漆黑的夜里。

这一切都是属于海边夜晚的安宁静谧,让人不忍心去轻易打破它。

可是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还是轻缓地开口说:“你不困么?”

程浩早已经坐了起来,几乎与她并排,大概就差了几十公分远,周围并没有别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他侧过头稍微看了看她,“不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