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七章 整肃军纪 (四)

「大小姐你一定认为,我将酒藏入茶盏中是在自欺欺人,茶就是茶,酒就是酒,茶会陈,但绝变不成酒;酒会酸,却也绝成不了茶…」他醉眼迷离间看着冷溶月,「可,就是有人将茶说成是酒,将酒说成是茶,我无力改变,也只能有样学样,自欺欺人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冷溶月突然道,「跟我走的话,你会失去你现下所拥有的一切,也有可能会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你可愿意?」

秦泰勐然定神,怔怔地看着冷溶月,「大小姐,我…我真的可以跟你走吗?我…我是军籍…我打小就知道自己一生要做什么,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我也便知晓,我这辈子都再难踏出军营一步了,那是一眼便能望到头的生活,也是我必须要过的生活…」

冷溶月没有多言,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秦泰勉强一笑,侧棱起身子,又对着冷溶月确认道:「我…我真的可以吗?」

这次,冷溶月也给予了回应,「我说可以,就可以。」

「那好,」秦泰赫然爬起了身子,绽开着笑颜,好似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犹如重生,「我跟大小姐走,无论去哪,也无论何种处境,我都愿意跟大小姐走。」

冷溶月,缓缓道:「不过,在我带你走之前,你也必须要答应我两件事。」

秦泰不停地点头,「好,好,好。几件事都行,大小姐你说,你说…」

「你只看到了自己的不幸,看到了东厂太监的丑恶,却没有看到百姓的心声。事实上,你们被东厂所控,当地的百姓又何尝不是在你们的控制之中,你应该也不想如东厂太监那般,让人憎恨吧?」

冷溶月,顿了顿,接着说:「你们本是保一方安宁的大将,边城的安危也全系在你们身上,你却因一人得失与不公,便就昏昏沉沉,虚度偷生。百姓又何谈安居乐业,又何谈安好度日…」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脸色也逐渐暗澹,「你都如此,想来那贺山、张仲、庞泽远和李忠信,只会更过之。所以,我要你做得第一件事便是重整军纪,守好百姓。」

秦泰面色惨澹,两眼失神,似在沉思,也似在羞愧,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冷溶月。

而是,久久沉寂,不发一语。

他可能从未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也从未想过一人的变化,竟足以影响到整个地域,乃至会让整个大局动荡不安。

正如一个混蛋,在恶果没有降临之前,也绝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混蛋。

自己做错了事,反倒会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不过,秦泰也绝不是一个混蛋,因为,他已在流泪。

他虽没像上次那般抱头痛哭,但,一个男人的眼泪,一个军人的眼泪,却比鲜血还要稀有,还要珍贵。

「大小姐,秦泰错了,秦泰大错特错了,」他已跪了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跪了下,「我答应大小姐,我定会守好这里的百姓。我不管其他四位千户如何,只要是我秦泰管辖内的百姓,我一定会对他们负责到底,」他缓缓地抬眼看向冷溶月,一滴眼泪也在月光下晶莹而落,光是寒光,泪也是寒泪,在寒光与寒泪下,是一颗冰凉的心,心中也全是忏悔,「大小姐,你能相信我吗?能相信我会做好吗?」….

若,男人想去做好一件事,是绝不会去在乎别人是否相信的,但,秦泰却用祈求的眸光,句句询问着冷溶月。

这可能便是产生依赖后的男人,最明显的变化,会期待着回应,会无法忍受漠然与不信任。

冷溶月看着他,心儿不禁钝痛,一个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铁血男儿,居然如此脆弱,如此可怜。

陪在他身边的丝柔,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又到底让他变成了怎样的模样…

——若,丝柔懂得一点大体,他也该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