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君臣父子

王文佐心中有事,面上便多了几分郁郁之色,以他此时的身份,自然也没人敢来触他的霉头,惹得不快。又过了片刻,王文佐便告了声乏,退下去更衣了。护良见状,不禁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着退下,一旁的张文瓘看在眼里,笑道:“汝父既然去了,公子何不随行服侍?”

“是!是!”护良赶忙应了一声,向天子告了声罪,跟着出去了。李弘看了看护良的背影,突然道:“张相公,大将军之基业,你觉得此人能继承几分?”

“以老臣所见,这位公子应该还不是继承基业之人!”张文瓘低声道。

“是这样呀!”李弘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其实陛下也不必这么失望的!”张文瓘笑道:“世上的事情本就无常,如今大将军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若要传递基业,少说也还要十余年,这么长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也是有的!”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李弘重复了一遍张文瓘的话,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张相此言甚为难解,还请赐教!”

“不敢!”张文瓘笑道:“陛下方才问老夫此子之器量,老夫说年纪甚小,还看不出!其实老夫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大将军带在身边的这几位公子,在他心中都不是继承大业之人!”

“为何这么说?”李弘问道。

“老夫与大将军在政事堂共事有些时日,此人用兵虽不畏险阻,常用出人意表之法,但从根底来,却是一个极为谨慎小心之人,若是可以的话,他是连半点风险也不肯冒的;即便是冒险了,也会给自己留下后路,省的输个干净,没有翻身的机会!”

李弘听了张文瓘这番对王文佐的分析,露出了回忆的神情,片刻后点了点头:“不错,三郎他的确是这个性子,每次他行事看起来是冒了大险,事成之后旁人都说他运气好,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而且平日里他最是谨慎小心,从不弄险!”

“是了,大将军他这个性子,自然知道此番进攻长安是极险之事,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继承人放在身边,若是一败,岂不是父子二人一同束手?”

“不错,所以他才将那个彦良留在辽东,万一他败了,只要能逃出去,至少还有个退身之阶!难怪他这么轻松就答应寡人把这个护良留在长安!”李弘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懊恼之色来。

“哈哈,陛下不必着恼!”张文瓘笑道:“其实这护良也未必不是奇货可居!”

“为何这么说?张相你不是说此人不是三郎心目中的继承人吗?”李弘问道。

“不错,这护良的确不是大将军心目中的继承人,但就算您开口要那位彦良公子,大将军他就会答应吗?别忘了,那位彦良公子可是倭国大王,要想把他要来,只怕比让大将军留在长安还难!”

“这倒也是!”李弘叹了口气:“张相的意思是退而求其次?”

“是,也不全是!”张文瓘道:“大将军之所以立彦良公子为继承人,多半是因为其母为倭国之皇女,生来便占了便宜。但您有没有想过,大将军麾下之众来源芜杂,有河北辽东之士,契丹、靺鞨之铁骑,百济高句丽之残部,还有倭人之众。这么多来自各方,性格好恶不同之人合在一起,大将军还能以旷世之才予以驱策,那彦良公子行吗?倭人也还罢了,其他士众只怕并不心服!这位护良公子,生长在长安,有天子的荫蔽,若要与其兄弟争一争,除了找陛下,还能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