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道:“青松,你到外边守着。”
若是范纯不让青松出去,他还要想办法将这小厮撵走呢,不然待会打起来,他一人对上两个,多少有些麻烦。
范纯赶紧给青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老实憨厚的小厮面上一脸无措,仿佛被主子的话伤到了:“小侯爷,小的去外边等您,您别玩太久。”
范纯不耐烦地朝他摆手,热切地簇拥着小侯爷去换了筹码,然后找一张人最多的赌桌挤了过去。
小侯爷今天可是带了五百两银票过来,他得让小侯爷将银票留在赌场。
被挤到一边的赌鬼正想要骂两声,看到小侯爷身上的锦衣玉饰,只能忍气吞声地往旁边挤了挤,给他们让出空间。
荷官王大回扫了眼小侯爷,嘴角微微翘起,握住赌具的手都重了三分。
今儿又来了条大鱼啊,不看他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单是这一身衣服,起码值三十两。
“开大还是开小?”王大回向人群吆喝,“买定离手,落子无悔!”
江河侧耳听片刻,十分自信地将换来的筹码放一边,“小!”
周围的赌徒欢呼起来,一副失了神志狂热的模样。
“大大大!()”
“?”
跟着下注的范纯已经准备好怎么安慰小侯爷。
他是知道内情的,和不少荷官都有交情,人家偶尔会给新来的赌徒一点好处,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赌圣,逢赌必赢。不过这次嘛,愚蠢无知的小侯爷可没这种好处,被出老千的荷官耍了,输是实打实的输。
然而……
“哎呀,小爷赢了!”小侯爷欢呼起来,一把将筹码搂到自己面前。
怎么会?!
范纯定睛一看,满脸不解,怎么会是小呢?
他抬头看向面色沉凝的王大回,顿时明白了,总不能上来就输,钓鱼要给鱼饵,是他太着急了。
压了大的赌客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挤到第一把就赢的小侯爷身边,一脸恭维道:“小哥你赢了!”
王大回摇着赌具,骰子在里面哗啦啦响着,速度从慢到快,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繁杂。
赌客们静下来,心脏跳得非常快。
“来,压大压小!”王大回扫了眼小侯爷,这纨绔刚才的运气好,这把就不一定了。
“还是小!”小侯爷十分有把握地将筹码压上。
范纯满额头都是汗,这气氛太凝重,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
“子宽,我就不跟了,我这把就压大吧。”他苦笑着将筹码压上去,这就是知道内情的好处,都要杀肥羊,他当然要反着压。
范纯信心满满,心知这次自己一定能赢。
然而……
“哇,还是小!”
这一轮跟着小侯爷一起下注的赌客们一脸激动。
他们拍着小侯爷的肩膀:“小哥,你果然运气好,哥今天就跟你压了。”
王大回的眼睛都瞪大,这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
他定了定神,又道:“这把……”
江河挥手一拍:“大!”
范纯见状,赶紧给王大回使眼色,因为太费力了,导致眼珠子看着就像快要掉出来。
鱼已经上钩,就不要再喂鱼饵啦!
王大回给他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喂个屁的饵,这小子是有真本事,他发誓自己一点都没放水。
王大回的视线扫过小侯爷手里的扇子,“赌神在世”四个字映入他眼帘,心中微跳。
难不成这小子真是赌神不成?
不对啊,上次这小子输得可惨了,时隔一个月不到,这赌技提升这么快?
王大回胡思乱想着,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额头的汗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已经急了。
范纯也很急,这一桌赌客都觉得小侯爷运气好,跟着他下注,这赌场得亏多少?
他刚才跟小侯爷反着下注,亏了一大把,如果小侯爷输得多,他就有回扣,可今天小侯爷一直在赢,别说回扣,赌场不打
()死他就好了。
范纯心下发寒,杀气腾腾地瞪向王大回。
这王大回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失手?他一定要去找总管告状,人他是带来了,可从小侯爷的兜里掏不出钱,可不是他的锅!
范纯打量周围的赌徒,越来越多的赌徒挤过来,将这方天地挤得水泄不通,更糟糕的是,方才两注不少人跟着下,赌场已经亏了很多很多。
这下子,他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这次可不像前两次,他特地引着小侯爷过来染上赌瘾的时候,周围请的都是托,赌场输也输不到哪儿,这些可都是真赌徒。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让开,让开,让小爷我过去!小子,说的就是你,你不下注就走远点。()”
“?”
王大回盯着白净少年甩到桌上的筹码,那数额让他额头直冒汗。
完蛋了,若是姓江的小子再赢下去,赌场这三个月就白干了。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将浑身力气都使了出来,骰盅和骰子激烈地碰撞着,无论是骰子还是骰盅,感觉都像要碎了一般。
白净的少年神情微妙地看他一眼。
王大回是这里数一数二的荷官,平时游刃有余,没想到今天竟然被逼成这样。
少年仔细地打量小侯爷一番,又看向小侯爷手里那那把扇子,扇面上“赌神在世”四个字让人眼睛一亮。
哎哟,这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写得好!
还有这小哥长得很眼熟啊,好像哪里见过,是在宫宴?还是家宴?或者是哪家宴会?
王大回闭着眼睛,骰子声音杂且乱,他能保证连自己都听不出来,即使是京城里最有能耐的赌神,这一把也听不出。
这世上就有些人是赌神喂饭吃,天生能听到骰子落定的声音,不想今天竟然遇到了一个。
王大回决定等结束后就去剁了范纯,这王八蛋居然带一个赌神来赌场,还骗他们说这是条肥鱼,为了让小侯爷上当,他们今儿亏的鱼饵真是亏到姥姥家,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