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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坊街上往来巡弋的疲劳街徒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王府邸内外的仗身护卫们。因为有了这么多的巡警人力,他们倒是落得一个清闲,特别到了晚上,完全免于值宿之劳不说,频频都有加餐,偶尔甚至还能参与到王府中的夜宴。

人的际遇好坏,往往都是对比出来。人的性情也是千奇百怪,有人能按捺得住安逸偷享,有人就忍不住的卖弄便宜。

坊南武侯铺距离王府不远,偶有王府仗身护卫便会聚在王府门前,一边畅饮着瓦瓮中王府特赏的冰镇饮品,一边对着武侯铺子里灰头土脸的街徒们指指点点,笑他们全无仪态。

金吾卫街徒们被安排如此繁劳的巡逻任务,心中本就充满怨念,再见到那些王府仗身们因为他们的劳累而得惠,非但不感激,还要冷嘲热讽,所积攒的怨念自然加倍。

某一夜里,因为王府仗身们言笑过于恣意,以至于许多金吾卫街徒愤慨不已,堵在王府门前叫嚷不休,险些由口角上升到肢体的冲突。

王府中自有长史刘幽求及时冲出,在矛盾激化前将仗身们急召回府。金吾卫方面自然也有兵长慌忙赶至,喝退了那些情绪激动的街徒们。

“诸军士劳累巡警,庇护坊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能享安宁,全赖于此。府中大王等,对此也是颇有感怀,虽欲章奏表功,但毕竟立身事外,不敢轻言。”

面对着仍是忿色难消的金吾卫诸众,刘幽求神态恭敬,且不乏感怀道:“在下虽是执笔,但也恭事府吏下僚,与诸位同是廊下力役,不敢人情非议。金吾卫陈街使用事勤恳,关照王府内外周全,府士几人非但不能体察此惠,反而浪言讥讽,稍后直禀大王,一定痛惩此类鄙恶,不凉忠勤之血!”

说完后,刘幽求又作环揖,然后便转身退回了府内。可是王府之中仍有仗身笑言,笙歌依旧,可见方才所言痛惩云云,只是客气话而已。

王府人士如此倨傲,那些金吾卫街徒们自然更加愤慨,并有人怒声道:“贵人傲慢,何曾垂眼望下!陈铭贞求好权贵,却用徒众人力结交人情!我等虽然卑贱走卒,但也是朝廷食料供养的勇力,不是私门走狗!”

这番言语吼出,群情更加躁闹,就连在场兵长呵斥约束之声都被淹没。幸在横街游骑奔走赶来及时,街使陈铭贞纵马而来,喝令游骑挥舞刀鞘才将群情勉强按压下来,但今夜也不敢再穷驱巡弋。

待到了解纷乱缘由,陈铭贞脸色已经是一片漆黑,他明明是奉大将军丘神勣之命作此布置,怎么反而成了趋炎附势,讨好少王?

部下们虽然暂时被约束起来,但不乏人望向陈铭贞的眼神仍然隐含不满,陈铭贞羞恼之余,却也不敢发作,只是守在此处,须臾不敢走离。

第二天一早,街鼓刚响,陈铭贞刚刚安排完换防事宜,便见坊门内行出几名王府佐员,当中骑在马上一人,正是昨日邪言诬他的王府长史刘幽求。

见到刘幽求策马缓行过来,陈铭贞顿时不打一处来,马鞭遥指喝令属下将刘幽求引至自己面前,冷哼道:“昨日武侯铺前哗噪滋事几人,给我速速交出来?”

刘幽求听到这话后却笑起来:“陈街使何出此言?且不说府员仗身本无实罪,即便失仪,自有府规绳之。若将军认为府规不足惩,在下恰奉王教,将往皇城,将军不妨同行入讼,交付有司裁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