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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卢相公出身名门,平流进取甲子有余,如今也已经是身在人臣之极的高位。这样的人物,早已经有了成计在怀,旁人纵作良言劝善,他怕也积重难改。我之所以要强使来俊臣去加以刁难,就是为了让他知惊知恐,哪怕为了自保,也要奋起于时,担当起他该要担当的责任。”

李潼一副语重心长、完全为了豆卢钦望好的表情,又指着太平公主叹息道:“但我还是高看了他,他受此威逼,所谓的自救竟然还只是指使姑母来问责于我。我如果真的有意害他,又何必恶意如此彰然?今日在我面前,姑母你能救他,只需一言,我即刻传书来某。可日后呢?这样的大而无当之人,究竟是助力、还是拖累?”

“慎之,我、我真是误会你了,原谅你姑母一时狭计,原来你背后还有这样的考量。”

太平公主听到这里,已经是一脸的羞惭之色。

李潼闻言后则摇了摇头:“谈不上误会,我既然立志将要远行,临行前肯定要有所布置。今次所以刁难豆卢相公,既是鞭策,也不乏除他的想法。

世道中能够骨气迎见魏王、梁王者,唯我与政事堂李相公而已,如今二者都不在朝,朝局必将妖氛更炽。豆卢相公若连我的刁难都应付不了,不如此际当断则断,无谓再露丑人间!”

“这、这,还是有折中之法。既然慎之你已经将心事吐露,那我也不妨将心里的盘算诉你。本来今次豆卢相公诉苦于我,我是不打算回应他,无谓为了他折损我姑侄情义。但是想到慎之你将要远行,魏王等确有失控之忧,所以才决定来见你……却不想慎之你已经有了这样的深计。”

李潼闻言后又叹息一声:“这种话本来不该在姑母面前说,但我离都之后,唐家血脉并故情能仰者,唯姑母而已。这或许有些为难了姑母,但姑母若不能领衔于情势,皇嗣则必更危,而我怕也要长久蹉跎岭南,望乡难归!”

豆卢钦望这个老狐狸,正如姚元崇所担心的那样,就算面对来俊臣的威胁,也未必就敢横下心来搞事情。所以还要给他施加一层压力,那就是太平公主。

“可我、我现在也实在没有定计,陡然当此大任,我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得好……慎之你有什么计略,不妨讲出来一起参详。”

听到李潼这么说,太平公主是既有激动,又不乏忐忑。

话讲到这一步,李潼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开始跟太平公主仔细分析如何通过豆卢钦望介入到时局中去。豆卢钦望这个老狐狸,潜力是有,但却吝于动用,总想用最小的代价去解决问题,比如这一次请求太平公主来见李潼。

李潼的计策也很简单,抛开细节,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姑侄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通过来俊臣将老狐狸的潜能逐步压榨出来,将这一部分人事力量过渡到太平公主手中。

太平公主来时还是冷着脸,离开的时候浑身都洋溢着一股兴奋。如果不是李潼一再暗示他稍后还有重要事情,太平公主只怕还要拉着他讨论更多细节。至于此前的目的,则就是绝口不提。

李潼将太平公主送出门外,回想他姑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榨干豆卢钦望的自信神情,不免在心里暗叹一声。人生几大错觉有一个叫做‘我也能做到’,他这个姑姑无疑就中毒很深,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

他此前一番话,只是为了将他姑姑也牵连进这件事情中来,至于说通过太平公主去压榨侵夺豆卢钦望的政治潜力,如果有他奶奶这个大号带上一段时间,或许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