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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雍王当众宣布杨丽已经为之姬妾,而且看那架势,杨丽还颇得雍王宠爱。起码宋霸子将女儿进献给武承嗣时,也仅仅只是一个侍婢而已,甚至宋霸子几次登门,还见到自家女儿还要在厅堂作舞待客,他也根本不敢有所异议。

世间诸般风声,唯枕头风最能入耳。得见雍王对杨丽的宠爱,宋霸子一时间颇有万念俱灰之感。雍王如果想收拾他,不过一个念头而已,更何况他本身就算不上干净。

甚至不需要雍王开口,长安一些官员们察言观色,哪怕仅仅只为了讨好那位新夫人,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而且宋霸子就算想逃离长安都安全不了,须知雍王长兄汉王李光顺,眼下还在益州大都督府担任长史呢。他就算逃回乡中,照样也是一死。

所以这一次趁着雍王在社监署坐衙接见长安群众,宋霸子携巨资来见,也是死中求活。如果不能获得雍王的谅解,他的人生基本上也就可以说是已经到头了。

百万缗的巨财,哪怕对宋霸子而言也是一个惊人的数目。为了凑出这一笔钱,他不只变卖了长安城里大量的产业货物,哪怕眼下大乱新定、行市萎靡。甚至还向一些亲密乡徒们拆解许多,央求之余不乏恐吓,他倒霉了,那些人家也难免受到牵连,如此才凑出一笔巨款。

之所以只献钱财,而且要用飞钱票据,宋霸子也是考虑诸多。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人人都知经营飞钱的宝利行社身后本就是雍王,而如今长安大乱新定,商贾们对于飞钱的信用度也是不乏怀疑。如果这些巨资还不足以让雍王对他网开一面,那么飞钱的信用,雍王总要考虑一番。

眼见自己一番苦心所达到的效果不错,宋霸子一时间也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狂喜,但也不敢因此而忘形,而是更加恭谨的作拜道:“小民旧年困迷于钱货欲海,全无礼义行径可称。如今纵有些微表献,也只因感知殿下仁义传教。殿下此番西进归镇,活人巨万,痛惩贼徒,时人莫不称颂感恩。小民身为世中受教一员,虽自惭卑鄙,但也斗胆觐见,只求稍证殿下伟义,不敢称德自夸。”

李潼听到这番对答,对这宋霸子不免更加满意,忍不住暗暗感慨,这宋霸子的确是有几分真料,难怪原本历史上能以一介商贾折腾到宫廷宴会中。

宋霸子向雍王进献巨资并频作吹捧,虽然让彼此都非常满意。但在场其他人心情则就颇为复杂,特别是那些个第一批登堂的胡酋们,这会儿更加的狐疑不定,前有故衣社举社投献,后有宋霸子进献百万缗的巨资,让他们猜不准究竟是雍王的授意还是他们自发的行为。

若是前者,雍王又要借此向公众传达什么信号?难道是要借这个新设立的社监署,将长安城所有人力物力尽收己用?

李潼也不急着向众人解惑,而是继续召见排在后方的诸行社社首。不过后方乙等、丙等行社数量激增,诸社首便难尽数登堂入见了,只能选取一些代表登堂来见,其他人则就在衙堂外席地而坐。

“今日集见百业社首,为贺幕府新设社监署。想必诸位也都好奇,这社监署究竟章程如何,又监管何事。”

李潼也不卖关子,在诸社首登堂拜见之后,便开始讲起今日主要内容:“国朝创业以来,仁治普施,百业兴盛。或有短厄之困,但世道终究昂扬向前。生民各司其职,行业蒸蒸日上。

诸位都是各自司业翘楚,如今汇聚衙堂,人势壮阔,可知所言不虚。朝廷虽然章制完备,但世道日新,也需要追赶时势,格式增补,以求官民便利。社监署,顾名思义,非为治民,只为监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