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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余者躁闹,无非将其失意归于失治的狂狷之徒而已。本就教化所不容,恩威所不恤,又何必因此耿耿于怀,自乱所计?”

听到太平公主这一番话,皇帝不禁眉眼舒展,就连眼神都明亮了几分,抚膝叹笑道:“满朝人士,俱是夸夸虚谈,但讲到言切根本,竟无一个能比得上我家才姝。若早听阿妹这一番妙论开解,我不至于长久几日溃闷于怀!”

太平公主闻言后则摆手叹息,半是抱怨道:“进言为晚,并不是我失于恭勤。权势灼人,亲近不易,如今的我的确不可再如往年那般目无禁止、逾越本分。否则将为小儿辈见笑当面,情何以堪?”

李旦听到这话,神情中顿时露出几分尴尬,含糊解释道:“儿郎要强是天性,稍有寸识便恐为人所轻。争强惹厌,也的确是需要教训一番。”

太平公主闻言后却又摇头叹道:“我再如何小气狭隘,也不至于跟少流计较细碎。只是所见豫王雅正平和,甚有阿兄少时气度。当年我兄妹情谊无暇,阿兄流泪障车,我还怨你勾我哭花了满脸盛妆……”

第0704章 惟德动天,无远弗届

听到太平公主言及旧事几桩,李旦脸上顿时也流露出浓浓的追忆之色。

“当年家中几人,大兄最有仁长姿态,深合内外所允。二兄精明干练,最趁阿耶心意。三兄则巧妙擅营,阿母爱之最深。唯我序在末流,才情也是猥下,父母俱不见重……”

李旦讲到这里,突然自嘲一笑,语调复杂地说道:“长兄不寿,让人深感惋惜,可憾当年我人事未精,不知情义珍贵,未能深感丧亲之痛,只怨父母待我太薄。当年几言于阿耶,两兄府中各自名臣为侍,唯我府内员佐空空,甚不为外人见重,太平你知当时阿耶如何语我?”

太平公主闻言后便摇摇头,她于诸兄妹中年龄最小,幼来便享尽父母呵护关爱,当年家事、国事俱有板荡,但却始终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虽因二兄际遇伤感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又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对于家门兄弟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则就没有太深的体会。

李旦脸上自嘲之色更浓,叹息道:“当年阿耶语我,我于家门中已是末流,本性又不擅于竞斗,远不及两兄各自才性彰显,能够各有担当,名臣侍我,只是荒废了人才。才器甚不可观,这是我的短缺,也是我的福分。一生富贵已经可望长年,实在不必再盼更多……”

讲到这里,李旦神态间已经颇有萧索之意,抚掌长叹道:“咱们阿耶,观人观事,真是搭眼入骨。当年我听这一番话,心里多少还是忿情难免,如今想来则是多有感触。只可惜、只可惜……造化终究不能尽遂人意,人事几番逆转,唐家这份基业、终究还是落在了我这个阿耶眼中的不器之人身上。

所历艰深,催人情伤,如果有的选,我真想抛弃这至尊之位,换来咱们长兄重回人间。家门几人,气性各不相同,唯大兄嗣领这一份家业,才可保家门内和气长存,亲情不失。我虽有这一份心意,但却没有这一份才情啊……”

太平公主于诸兄妹中最是年幼,对于长兄李弘的相关记忆更是变得非常陌生,加之心里还在思忖四兄这番感慨究竟深意何在,因此只是落泪以对,并不急于回应。

李旦说完这些后,便也垂首不语,似乎仍然沉浸在对往事的追缅中。

太平公主虽然一时间不能将四兄心境曲隐感悟通透,但她此夜所以留宿大内,本身也是有着自己的意图,因此再略作沉默后便又开口道:“时至今日,诸种追缅臆想,俱已无补于事,唯是负重而行。阿兄身位所在,乃天加大任,天意如此,人意何为?顺则爵禄厚给,悖则天人共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