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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听到这话,脸色已是陡然一变。随员中有人连忙发声道:“乡野狂贼几句吠声,狄公……”

“你住口!”

狄仁杰拍案怒喝,更起身疾行下堂说道:“放开她,让他说!老夫职在安抚,从来也无受招降声令……”

“突厥请降,几送牛马于太原,豫王帐内多是突厥掳我河东子女!突厥遗落州县之贼,过境诸驿还要奉给酒食。老贼持节北行,敢说不知……”

驿卒仍是神情怨毒的凝视着狄仁杰,而狄仁杰听到这话后,更是惊得愕然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置信的转望向随员诸众。凡其视线所及,随行者都下意识低头躲避,唯有一名同行中官入前强笑道:“狄公勿信这下奴所言,皇命所使,文书分明,即便使命有所转变,也该入州之后以豫王殿下教令为准。”

“说得对,说得对、见到豫王,一切了然,把人带下去,不要害他、不准害……”

狄仁杰闻言后,嘴角微微抽搐,片刻后才转头向堂上行去,只是走了没有几步,高大身躯骤然佝偻倾倒,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已是不省人事。

“狄公、狄公……”

随员们眼见这一幕,忙不迭冲上前一番手忙脚乱的施救,过了好一会儿,狄仁杰身躯蓦地一颤,两眼空洞洞的望向房梁,半晌后陡地握拳悲哭道:“臣何罪……死则死矣,投此诛心孽用!”

原本应该驰驿继续北上的狄仁杰陡生大病,只能留宿于汾州境内馆驿中,但其随行者仍有皇命催使,起码也该将此变故消息继续向并州传达,让豫王尽快南来汇合,因此只留下数员于此侍奉,余者继续上路北行。

几日后的夜中,伏于病榻的狄仁杰陡然一惊,醒来便见两道乌影正持刃潜入房中。他轻咳一声,两人便直向榻前扑来,狄仁杰却突然笑起来并轻语道:“两位稍安勿躁,能否留我短时、遗言赠给?”

夜幕中两人对望一眼,本来挥起的刀刃停顿下来,僵持片刻后,其中一个语调沙哑道:“入得此处,外间已无警徒,呼喊无用。敬你身世,有话即说。”

“老病之躯,本已待死。但终究身位不俗,一旦染血于榻,必是刑案。我不问两位奉何使令,但既然敢潜杀大臣,可知胆气豪壮。若负此刑事,恐再难清白阔行人间。残存一息,无谓再害壮士两人,两位能否允我自作了结,来日儿郎收殓全尸,也能让他们免于销骨之悲痛?”

狄仁杰于榻中坐起,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这……”

听到狄仁杰这一要求,两人俱是一愣,片刻后其中一个拉了一把另一个,又将手中刀刃一抖并不无威胁道:“老奴此夜必死,若还想妄生波折,那你这头颅我可要漆作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