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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韦巨源陈述完自己的意见后,皇帝犹豫挣扎的神情更加明显,而今日一直在朝堂伴驾拱卫的御史中丞袁恕己指着韦巨源大声呵斥道:“韦巨源虽从谋除恶大计,所虑一身安危而已。韦某具位宰执,坐望国事忧患丛生已是失职,此前所以从事,只为舍此一身老病之躯而沽一忠直之誉,以此荫泽饰美家室,实无忠君死国无私之念!

今大事初功草成,即生苟且之想,欲以扶鼎定乱之殊功以馈雍王,老奸谋私之意已是清晰可见!凡所大事谋发,惟求一鼓作气,圣人宣威、号令杀贼,南衙将士无不拼死报效,大好局面正待再作发挥,若朝令夕改、勒势于内,臣恐将士灰心、再难有奋起之勇!”

韦巨源听到袁恕己这一通斥责指摘,一时间也是气得须发乱颤,只是叩拜于地、悲怆发声道:“臣或才器猥下,失于辅弼之任,但与谋锄奸,已存死国之烈!生人谁无父母根脚?袁某妄以身后私谋诬我贱我,邪论诛心!

此前奋力于万难之际,幸在天命仍有垂怜,将士效死以报,使我主上复得从容。万乘之主岂可屡以身轻天下,频有轻躁之失……臣死则死矣,唯今从容得来不易,兵戈再作放纵,大夫血洒坊曲、百姓无地谋生,主上与谁共国,宸居必然有危……”

皇帝见韦巨源言辞恳切悲怆,连忙起身搀扶,瞪了袁恕己一眼不悦道:“生人五谷杂食,论心无有君子!韦相公今日奋不顾身,为朕守卫皇城门户,这一份功劳无愧国士之誉!中丞即便计念有差,不该以此指摘,速向韦相公告此失言之错!”

袁恕己见皇帝怒色明显,便也放低了姿态,向韦巨源作揖告罪。

接下来,皇帝又亲为韦巨源卸甲,见其形容疲惫,又遣中官将韦巨源送入政事堂官廨中安顿休养。

等到韦巨源离开后,皇帝脸色又转为肃杀,捶案怒声道:“诸窃禄负恩之贼敢悖逆谋乱,朕法刀竟不敢施?着南衙诸军再下坊曲,凡所涉事人家,一概就邸收押,敢有抗命者,杀无赦!”

第0766章 拥王从龙,功成此日

去年突厥突然南寇,朝廷仓促出兵应战,因为事态紧急,卒力征募主要集中在都畿并周边几州之间。再加上朝廷近年在民政上乏甚创建,民众西逃成风。

这就造成了都畿周边劳动力严重匮乏,甚至就连洛南那些权贵豪室们的园业都生产不继,哪怕已经到了初春开犁的农忙时节,除了几条主要的驿路通道还有一些行人出入都畿,神都周边原野中仍是一片荒凉、萧条的景象,少有农人耕作于野。

这样的荒凉景象自然称不上是什么治世画面,同时也给阴谋动乱的滋生提供了空间。

位于神都城南二十多里外的香山东坳,无论风景还是位置都是都畿周边的置业首选。但今年这里也无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许多园业建筑看起来虽然气派有加,但因为乏于修葺养护而透出一丝破败感。道路上堆积着枯枝落叶,园林间一些品种不俗的花木园圃也都杂草丛生、不复美观。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香山东坳又变得热闹起来,各方不断有人向此聚集而来,但又不像是一些置业于此的城中权贵们派遣家奴入此修整打理产业。

这些聚集于此的人众多是青壮,看上去孔武有力,跨刀持械、不似善类。绝大多数时间都藏匿在几处园业中,有的时候会在左近乡路上巡游一番,威吓过往的行人与庄户,不准他们靠近这一片区域。

若是寻常时节,都畿近郊突然聚集起这么一群持械强人,自然少不了要受到官府的盘查驱赶。可如今神都城中也是甲力告急,两衙甲卒言则有万数之众,但扣除留守皇城大内与各边城门之外,剩下的巡弋坊间曲里、维持治安都略有勉强,更没有闲力搜索近郊乡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