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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罪臣姜师度,叩见殿下!”

姜师度下意识俯身作拜,接着又侧首向上窥望,然而视线还没有看到贵人身影,便听到那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姜某胆大!解褐以来,朝廷几事薄你,竟敢伙同叛贼孙佺同乱相州!”

“罪臣、罪臣确有负朝廷,然臣确是无心助逆!此前守选乡中,闲来欲访邺南枋头魏武堤,因是滞留相州,恰逢孙佺为祸相州,搜罗河夫助其贼势,臣不幸卷入其中……”

姜师度闻言后更是一惊,忙不迭开口解释,语调不无委屈。

堂上的李潼听到姜师度的回答后,忍不住便是咧嘴一笑。出门旅游一趟,结果却卷进了叛乱中去,这理由听起来便乏甚说服力,但若是发生在姜师度身上,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潼之所以知道姜师度的名号,是因为这家伙乃是武周到开元时期为数不多名垂青史的技术型官员,说的更准确一点,这家伙就是一个营建狂魔。

为官几任,姜师度每到一处便要搞点水利营建,如果没做,那这官就感觉白当了。相关事迹,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有记录,有的的确是利国利民,有的则就劳民伤财。

出于后世唯物主义思想的影响,对于偏技术型的人才,李潼本就加一分关注。而这姜师度居然还是一个营建狂魔,那就更值得重视了。既然落在了自己手里,那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见。

“政事堂有一份文书,是你长寿年间进言,讲的是缘河南兴筑几仓,还有没有印象?”

略过姜师度的罪情问题,李潼接着又发问道。

“有……是,臣确于长寿旧年递献奏书!”

姜师度闻言后先是一愣,本以为监国召见是为了严惩他参与谋反一事,却没想到是几年前的一桩旧事。但且不说心中的诧异,当听到监国言及此事时,姜师度却是眼中放光,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永徽以来,漕功愈废,河道用力尤甚军国远征。臣乡籍魏州,于此本已深有感触,适逢当年殿下直省革计,臣也大受启发,因作以仓代工之计……”

李潼一边听着姜师度的讲述,一边低头翻看着一份旧籍,脸上笑容越来越明显。时隔数年,姜师度对这一份旧计讲述竟然几无偏差,可见其人的确是记忆力超凡,也的确是在这方面有着颇深的研究。

同时他心里也不免有些遗憾,听姜师度所言,早在长寿年间,这家伙思路便与自己颇有契合。只可惜当时他仍深陷于朝廷政斗当中,在南省待了不长的时间就转任南衙,对姜师度这一份奏章就无缘得见。

若是当年就见到姜师度的上奏,就算困于处境不能即刻上马大计,说什么也得把这家伙划拉到行台中去,重点的培养磨练。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姜师度的这一份天赋技能简直就是在挠他痒痒肉。至于其人究竟是不是被裹挟入乱,李潼并不关心。就算这家伙跟郑国一样是敌国派来消耗大唐国力的奸细,但只要确实有水利营建方面的才干,李潼也有胆量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