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5页

皇后见圣人已经将德妃安抚下来,便入前说道:“日常朝夕的陪伴,家人们总要亲近过外人。德妃你眼下一体两人的紧要时节,更不该这样顽固自闭!我便先赴本院安抚别者,你两人诉话清楚之后再来罢。”

听到皇后薄斥声,叶阿黎也连忙点头道歉,待到皇后离开之后,她也不待皇后追问,主动向圣人交代事由起因:“昨日会见乞力徐,他多说蕃中纷乱态势,只道若无大唐强权震慑,恐怕纷乱永无宁日。昔者国中掌权之人触怒大国太甚,适逢圣人你雄计勇图,势必不肯垂护悉多野氏,早前京中宗王擅论和亲尚遭严惩,所以猜度圣人或有意裂土封建,将我两孩儿遣出国家、置于彼方……”

李潼听到这番话,顿时也有些哑口无言。

他倒不诧异韦氏能够洞悉他的真实意图,毕竟两国私下人事往来频密、交流是双方的,韦乞力徐早在噶尔家掌权时便是蕃国显贵,如今更接替论钦陵担任国中大论的位置,自然不缺这一点政治敏感。

“所以娘子就信了他的说辞,转回头来使气刁难家人?”

他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反问叶阿黎。

叶阿黎闻言后却摇头叹道:“我并不是置气生忿,只是伤感惭愧这一出身……我是有幸得了天大的恩眷垂顾,才能近侍圣人并孕生骨血。但再大的恩眷终究逃不出命运的困锁,连累孩儿们还要受我故事的纠缠……乞力徐并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长者,但他观情论事也自具几分才能,即便并不切中也不会过于悖远……”

讲到这里,她便两眼直勾勾的望住圣人,李潼被她瞧得自有几分尴尬,转头避开娘子视线,但也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我虽然不必承受孕育生产的辛苦,但当年播种时的浓情快乐也不会转眼忘记。

血脉延传的亲生孩儿自不会纯作用具使用,蕃国如今情势焦灼、斗争激烈,盛年的君主尚且不能保护自身,又怎么会让我孩儿入此狼窟!大唐国运今之雄壮,是我将士用命、文武用功辛苦缔造,并不在于门户内的情势调和。

乞力徐在其国中既非良佐,在外也绝不是什么算无遗策的智者。他所见若仅止于此,可知器具有限,蕃国无人,难窥大国用计之雄大!”

“夫郎真不会出遣孩儿?我母子得此恩庇,我真不知该作何回报……那就、那就卸此怀抱负累后,奋力再为宗家多添人口!”

听到圣人这么说,叶阿黎顿时便破涕为笑、感动至极。

她虽然出身蕃国,但却是被国中权贵们逼迫得出逃投唐,纵然心中还有些许家国情感残留,但也绝对敌不过发于天伦的舐犊之情,是绝对不舍得自家孩儿远离父母亲人,再赴蕃国那凶险之地。

但叶阿黎这份感动,李潼却有几分惭愧,他拥抱住这娘子叹息道:“娘子生产在即,我本不想此际骚扰。但眼下既然已经言及于此,便就将一些真实的计议向娘子你稍作剖析。

蕃国那疆域土地,我并无尽拥统略的心迹,但西康是我同娘子良缘缔结的开始,于情于理都该交由我两孩儿继承延传。这并不是对四郎的刻薄加害,是他与生俱来便该享有的父母恩泽。”

听到儿子终究免不了要就封远疆的命运,叶阿黎自是情急,但不待她开口争辩,李潼便又继续说道:“我对孩儿的关爱,并不比娘子们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