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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贞持着伞赶来,雷远却不急着进门。

他凝视着诸葛亮父子乘坐的辎车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叹了一口气。

“宗主,那是谁?可出了什么事?”李贞紧张地问道。彭羕离开时恼怒的说了一通话,让他大略了解了当前的情况,显然也带来了一些压力。

“是诸葛军师。”雷远道:“他劝我遵照彭治中的建议,暂且留在成都。”

“这村夫安敢如此!”

“他有他的道理,含章休得胡言!”雷远叱了一句,放缓语气:“我已经答应了。”

“什么?”李贞愣住了。过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道:“宗主,莫非那诸葛亮……”

想了想,他也不知该怎么说。李贞久随雷远,深知以自家宗主的身份,他不愿意的事,哪怕汉中王本人也要再三考虑,断不是某个其他臣子能威逼利诱而成。

或许是宗主一时被蒙蔽了,失了计较?李贞出了个主意:“宗主,如果要在成都久留,是不是把马长史、阎治中召来随同,有什么事,缓急也能商议?”

“不必。”

雷远从李贞手里接过了伞,往宅院里去。

自从继任庐江雷氏宗主,到现在已经六年了,雷远掌握的权柄越来越重,围绕在他身边,协助他处理公务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初是周虎,后来加上了辛彬,再后来一度有蒋琬、向朗、郭辅等人,最近几年比较倚重的则是马忠和阎圃。

但无论是谁,都只是幕僚,而非谋主。

虽说当代崇尚的风气是宽宏下士、从善如流,可雷远从来不需要有人代替他出主意。

一方面,因为他越来越像是持刀立足于世的武人,相信坚毅、勇敢、顽强更甚于所谓的谋划,相信沙场上奔涌的血更甚于笔杆子和嘴皮子。

另一方面,他骨子里,又对此世所经的一切充满警惕。某种程度上,他有些害怕与幕僚的亲密交流,怕他们揣摩自己的想法,猜测自己的想法,甚至劫持自己的想法。到那时候,成事,是某人出谋定策之功,而失败的后果,则要雷远自己承担……这是君臣相择的套路,当代的士人多有如此的,雷远早就看明白了。

雷远不喜欢那样,所以他始终乾纲独断,亲自掌握权柄。即便马忠和阎圃常有建言,但更多仍是重在执行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