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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晓月突然听到师父的声音,狂喜异常,当时便想奔出去相见,但便在此时,忽觉掌心一暖,知是崔安伸手相握,不欲自己贸然现身,而与此同时,心下忽然一凛:师父为何到了长沙左近?难道也与两军交战有关?

便在这一凝神间,只听厉啸天又是柔声道:“梅儿,你今天为何如此固执己见?你说此事凶险万分,就更不应弃我而去。你在我身旁还可彼此有个照应,你若走了,我的处境岂非更加危险?”

杜晓月又是一惊:师父对面的那女子当真是师娘!

只听付春梅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倘若单单只是凶险,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这些年来,你我风风雨雨,什么样的危难没有见过?哪一次我又弃你而去了?”

厉啸天默然半晌,伸臂揽住她肩头,柔声道:“梅儿,人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何况咱们是夫妻?既然这么多年风雨同舟都过来了,现下就更应该共渡难关才是啊!”

付春梅抬起头,怔怔地凝视着厉啸天,忽然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似乎是在失声痛哭。

厉啸天轻轻拍着她背心,柔声道:“好啦,好啦,咱们回去罢!再耽搁一会儿,回去时只怕天就要亮了,给人瞧见了岂不要笑话?”

付春梅忽然后退半步,离开了厉啸天的怀抱,低声道:“天哥,自从咱们成亲以来,从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只有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好不好?吴三桂如今虽然势大,但以他反复无常的小人之性,终究难成大事。如今王辅臣、耿精忠已然先后被清廷所灭,这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况且拜月教也在吴三桂麾下,咱们五阴山如何能与邪教同流合污?你难道要五阴山数十年的清名毁于一旦?”

厉啸天哈哈一笑,负手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吴三桂兵多将广、财雄势大,岂是王辅臣、耿精忠可比?康熙之所以要撤藩,就是因为他已成清廷的心腹大患!”

“自吴三桂起事以来,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清军尽遣八旗精锐,却还是无法抵抗。此番与清军在长沙对峙,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只待后援一到,区区一个安亲王岳乐又何足道哉?”

付春梅叹了口气,道:“纵然如此,但清廷毕竟是可集天下之力,长久下来,吴三桂终究是敌不过的。”

厉啸天朗声笑道:“世间之事岂有绝对?当年李自成也是以一隅之兵而夺明室天下,吴三桂比李自成如何,即便我不说,只怕你也心中有数。况且如今吴三桂看似孤立无援,但蒙古、罗刹国都已暗中派遣使者往来。最近又有一批罗刹国的火枪要运来,若无罗刹国相助,这火枪又从何而来?他满人再凶悍,也敌不过三面夹攻罢?”

付春梅面色一变,惊道:“吴三桂又与罗刹国有了勾结?若是就此引狼入室,还谈什么反清复明,这天下岂非又要拱手送给罗刹人?”

厉啸天淡淡地道:“这原是吴三桂的惯用伎俩,他当年既然能叛明降清,如今自然也能叛清投靠罗刹,待反清成功之后,再驱逐罗刹岂非也是意料中事?”

付春梅更是着急,大声道:“吴三桂本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早就被万人唾骂,他自己倒也罢了,咱们又何苦跟着赶这趟浑水?”

厉啸天冷哼一声,森然道:“自古胜者王侯败者贼,谁得了天下,史书就由谁来写。吴三桂若成了复国之君,千百年后,谁还会提起他叛明降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