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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幕颜道:“可公子你……”云剑一笑道:“在下虽然失去了武功,形如废人,但只是去找人,应该没什么事的,这山下只有两条道,我们分头寻找,一炷香后再到这里相见,李公子意下如何?”李幕颜略微沉吟了,道:“那也只得如此了。”当下两人分头寻找,云剑往林子里面去,而李幕颜则是往官道那边去。云剑走了一阵子,也未见过半个人影,心中暗暗失望,心想自己要几时方能恢复功力。云剑到一个分叉路口,一条通往山上,一条则向官道那边去了。他心中一思忖,便转身走向山上那条路,心里想道:“万戒大师若是走官道,应该会和我们照面的,即便没有,李公子也终究会找到。我且上山看看如何。”云剑走了半晌功夫,这路的尽头是一间破庙,从庙身看来,这间破庙旧年还是很大的,只是现在剩下些断恒残柱,看起来不免让人觉得萧条。云剑走近一看,只见门口处流有一滩血迹,这血犹未干,显是干流下的。云剑心下一惊,当即冲了进去,他忘记了自己现在身无半分功力,若是江湖恩仇,他纵有心,却也无力。云剑进了破庙,只见在干草堆处横躺着一人,这人穿着黑衣,赫然是吴英豪!云剑大吃一惊,急忙奔了过去,扶起吴英豪,惊道:“吴兄!吴兄!你怎么样了!”吴英豪微一睁开眼,见是云剑,微微一笑,喘息道:“原来是云兄……我,我没关系,你,你快去看看……看看万戒大师怎么样了……”云剑惊道:“什么!你说万戒大师在这里!”云剑扶起吴英豪,将他背靠着墙。转身走到神柜前,只见一位白须飘飘的老和尚靠在那里,一动不动。肩处有一剑伤,还在流着鲜血。云剑心下道:“原来门口的血是他流的。”当下走了过去,将万戒的头扶起,伸指按在万戒的人中处,用力按了按。他心道:“只可惜我没了内力,否则给他输一输内力便可。”万戒缓缓醒来,睁眼见到云剑,颇为吃惊地问道:“施主是?”云剑道:“在下云剑,大师先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说着撕下自己的衣裳,取出金疮药给万戒包扎伤口,云剑来时因为路途遥远,因此带了个水袋,一路也没吃多少,还剩下半壶,此时便用来清洗伤口。打理一番后,总算完毕,回头一顾,却见吴英豪已坐直了在运功调气。云剑本来想问一问事情的经过,但见万戒紧闭双眼,脸上微微发红,想来也是在运功调伤,便不敢多做打扰。心下想通知李幕颜,却又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他们正在运功,若是有个差池,便即命丧黄泉。

云剑坐在门口等候着,过了顿饷功夫,万戒缓缓睁开眼睛,道:“云公子,你过来一下。”云剑走了过去,问道:“大师,你怎么样了?”万戒合什道:“多谢云公子相救,老衲感激不尽。”云剑也跟着合什道:“大师如此言重,云某万万承担不起。”万戒道:“吴公子怎么样了?麻烦公子扶我过去看看。”云剑道应了声,扶起了万戒,走到吴英豪身边。万戒突出几指,点了吴英豪胸前凯旋、膻中、鸠尾几大要穴,最后一指直点头顶百会穴。吴英豪闷哼一声,吐了口血,气息渐渐稳重。云剑暗松了口气,心想万戒自己重伤在身,还能给别人疗伤,这功力当真是深厚。当下又扶着万戒坐下。万戒歇息一会儿,显然也颇费真气,过了片刻才说道:“云公子为什么会到这里?”云剑一迟疑,心想自己本是想找万戒给自己打通经脉,但此时万戒身受重伤,却如何开得了口,当下道:“在下闲游鹿门寺,恰巧经过而已。”万戒缓缓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云剑想了想,问道:“大师为何身受此伤?”万戒道:“施主心地善良,与此事无关,还是别问的好。我只希望施主将能这位吴公子带到安全地方去,老衲感激不尽。”说着缓缓拜下,云剑急忙扶住,道:“大师言重了,这吴公子与我有一面之缘,算来还是朋友,我岂能见死不救?若是大师有难言之隐,那云某不问就是。”万戒叹了口气,道:“这些事都是老衲的前尘恩怨,今日有此一报,老衲也已足矣。老衲死而无憾,但这位吴公子为救老衲受伤,心中实在愧疚难当,还望公子尽快带他离去,莫要卷进此事来。”云剑道:“好吧!在下依大师之言。不过,我也不能看着大师就这样身处险境,因此我也好带大师走。”万戒惊道:“切莫不可!老衲岂能再连累多一位施主……”他话犹未完,只听得一个人冷冷道:“万戒,想不到帮着你的人到还挺多的。只可惜他们都瞎了眼,被你这十恶不赦的人给蒙骗了!”他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万戒的心里。万戒不禁流下两行老泪,随即一句阿弥陀佛,又闭上双眼,但泪痕犹在,岂能掩盖?云剑瞧得明白,心道:“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岂非便给这几句话给刺痛?看来他们之间想必是有误会,万戒大师瞧来不是坏人,他既然肯为李公子刻上诗句,便说明他良心未泯,总得设法救他一救。”

当下转过身去,只见门口伫立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影子深深映在他们之上。云剑未瞧见他的脸便已感到他那股傲人的气态,心道不会错的,这人的确是在富贵楼里所遇的那人,但那日所见,这人行事颇有侠气,武功也光明正大,却为那般痛恨万戒大师,对其深恶痛绝。云剑站起身子,那人走了进来,云剑始见着他的面貌,便是那日所遇之人,他依旧身穿着一身白衣,斜插着一柄剑。那人一见云剑,似乎颇为惊讶,那日在酒楼里见过云剑的身手,当时还看了他,却不料云剑竟会出现在这。那人冷冷道:“阁下不是坏人,还是快快走你的路好。”云剑道:“万戒大师也不是坏人,你就为什么不放过他?”那人冷哼一声,仰天哈哈一狂笑,道:“他不是坏人?他出家后确实是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他出家前的那些所作所为便能了当吗?”云剑大声道:“不管他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他已出家,便是了却上半生的恩怨情仇,遁入空门,凡人都有改过自新、痛改前非的机会,阁下又何必要斤斤计较呢!”那人怒道:“你懂个屁!我问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人杀害了我的父亲,你说此仇该不该当报!”云剑心头一震,暗道:“是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雁北天改过自新,我会原谅他吗?”他想了想,道:“纵然如此,那个他已在出家时便已死去,现在的他已不是从前的他,而是万戒和尚!你只知家仇深重,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在些年里受的良心责备,只怕还更甚于你!你纵然杀得了他,但你的父亲却也已回不来,人宽则善,又何必多做冤孽呢!”他说这些话虽然是对着那人的面说的,但却好像其实是在对自己所说的一样。

那人大怒,喝道:“你这外人又哪里知道?你快快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踏前一步,反手呛的一声抽出剑。万戒惊道:“万万不可,这孽是我造的,你只管来找我好了,不关这位云施主的事,他不会武功,你又岂能随便伤人!”那人讶然道:“他不会武功?”但转念一想,冷哼道:“我不管你使什么诡计,只管拿命来罢!”长剑疾点,刺了出去,忽地一个跃起,一脚踢开长剑,却是吴英豪。那人怒道:“吴英豪,这事不关你事,你适才救了他我已不找你算账,若是再不知进退,我可要不客气了!”吴英豪怒道:“不知进退的人是你!苍笑天,枉你空有侠名,却这般不知善恶,我绝不相信万戒大师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云剑心道:“原来此人便是点苍神剑苍笑天,听李公子说,他的剑法比他的点苍派掌门的师父还要厉害,难怪吴英豪会打不过他。”他心中思忖,莫说自己没了内力,即便是恢复了,吴英豪打他不过,自己也难有胜算,一时间不知怎么办。苍笑天怒道:“不知善恶的人是你才对,我数三下,你若在不退开,休怪我无情了!”吴英豪转首对云剑,道:“云兄,你带万戒大师到后房避难,这里我来挡着。”苍笑天大怒,喝道:“一、二……”他毕竟是正派之人,说出的话定当履行,纵是在盛怒之下,也绝不食言。云剑点了点头,道:“吴兄你自己小心点。”当下扶着万戒进了后房之中。苍笑天数到三时,手中一柄剑疾刺而出,快到几乎比喊声还先。吴英豪一拳打出,地上尘烟微动,这一拳的真力非同小可。苍笑天纵是武功高过他,也不敢直接。急忙侧身避开。吴英豪挑起地上的钢刀,招势一划,朝苍笑天砍来。两人在厅中刀剑相交,拳脚相接,一时难分胜负。只见大殿中一阵阵烟尘随着吴英豪的钢刀四处飞舞,绕着苍笑天身旁旋转。云剑心知吴英豪使出卷风刀法,这套刀法极耗内力,何况吴英豪身子尚未恢复,只怕撑不了几时。苍笑天剑术造诣不凡,将点苍派的剑法发挥道淋漓尽致,出剑快,下手狠,收剑疾,变招辣。只见他一柄白练在烟尘中穿梭,丝毫未落下风。云剑看得暗暗焦急,对万戒道:“如今之计,便只能带着大师姑且逃走,苍笑天纵然再恨大师,想来也不会对吴英豪下毒手,我们趁机赶快走才是。”万戒摇了摇头,喧了句佛法,探出手握住云剑的命脉,云剑吓了一跳,本能的挣脱,随即明白,他是听到自己和苍笑天的对话,想试一试自己会不会武功。

万戒微微一点头,道:“原来如此,施主的经脉被打伤,本来能保住性命也是大幸,但施主所练的是北斗神功,要想恢复功力还有一丝希望。”云剑吃惊道:“大师怎么知道在下练的是北斗神功。”万戒道:“北斗神功与中原武功所异之处便是经脉的练法,因此老衲只要一探你的经脉便知道你练的是不是北斗神功。”他顿了顿,道:“老衲可以用金刚石指为施主打通经脉,但施主要答应老衲不可让吴施主受到伤害,同时也不能伤害到那位苍施主。”云剑心念一动,道:“看大师神色,似乎是内疚于苍笑天,而不像忏悔杀父之仇。”万戒道:“此事老衲早已忘怀,施主不必多问,请施主静下心神,好让老衲为你打通经脉,去救吴施主。”云剑摇头道:“恕在下多嘴,大师虽然受伤,但以大师此时的功力,只怕要就吴英豪也不是难事,大师究竟有什么原因不能与苍笑天动手?”万戒缓缓叹道:“云施主真是有心人!”云剑心念一动,但万戒却已将他按下,一指点在他后背大椎穴上,云剑只见一股浑厚阳刚的内力穿透自己的后背,流通全身。云剑缓缓闭上眼睛,渐入空明。

云剑只觉全身舒畅,两人头冒出的白气,将面目都遮蔽起来,四周一尺之内不沾一滴烟尘。云剑的喘息声渐渐粗重,忽地仰天长啸一声,头上白气消散干净,人已是焕然一新。万戒扑通一声倒下,云剑急忙将他扶起,连叫几声大师。万戒歇息片刻,缓缓道:“老衲已将自身的四十余年内力输在施主体内……”云剑惊道:“什么!大师为在下打通经脉不必要如此啊!”万戒道:“仅为你打通经脉是赢不了苍笑天的,我将我的金刚石指功夫传授给你,介时你要打败他也就不难了,也可不用伤害到他。”云剑点了点头,道:“大师一番心意在下明白了,在下日后定当行侠仗义,不负大师授功之恩。”万戒点了点头,道:“金刚石指是少林武功,老衲也是出身少林,这门武功若是练成,弹指之间便可击碎坚石,据传当年达摩祖师练这门功夫练得出神入化,轻轻一指,便能穿透金刚石,如入豆腐,来之毫不费劲。故而称作金刚石指。点石如泥,伏魔一指,施主好自为之!”云剑心头一凛,肃然道:“在下谨记大师教诲!”万戒咳了几声,又道:“这门武功讲究的是内力平和,出指轻柔,虽名金刚,但却不能霸道,否则失了本性,便会着魔。”他将金刚石指的心法的招式口述了,一手边指指点点,边比划讲解。云剑听得半个时辰,已然通晓。

云剑忽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吴兄该不会有事吧!”云剑道:“大师,我去看看吴兄怎么样了。”说着转身便要走。万戒一手拉住云剑,道:“请施主将这块玉佩交给苍施主,让他交给他的母亲。”云剑点了点头,收在怀里,急忙出去一看,只见吴英豪坐在一边,而与苍笑天在大殿中相斗的人却竟然是游龙剑方正!只见方正手中一柄长剑如游龙穿梭,时而如神龙摆尾,气势磅礴,时而如神龙藏首,飘渺不定,剑法端的是名家风范。苍笑天暗中惊忖,心道:“不想方正剑法竟如此高,看来确实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云剑走到吴英豪身边,吴英豪立即起身问道:“云兄,大师怎么样了?”云剑轻轻摇了摇手,道:“大师没事,他在里面歇息。”吴英豪点了点头,云剑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万戒大师应该不是杀害苍笑天父亲之人。”吴英豪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那在师父门下学艺时,曾随师父到万法寺听万戒大师说佛经,大师道行高深,纵然我眼光浅薄,但师父他总不会看错人。所以我也认为苍笑天应该是有误会才对。今日我在林道里,见苍笑天正要杀万戒大师,但万戒大师却毫无要还手之意,我才出手阻拦,却不料我空有刀王之徒之名,却终究打不过他。”云剑微微一笑道:“学武要看悟性,苍笑天年纪可大你多,修为比吴兄深厚也是情理之中。他师父是一代掌门,点苍派历来悠久,武功博大精深,吴兄也不必在意,若是以前的我也是打不过他的。”吴英豪心念一动,道:“对了,云兄,我怎么听万戒大师说你不会武功?”云剑苦笑一声,道:“昨夜给人废去了。”吴英豪吃惊道:“究竟是谁?居然有此能耐?”云剑叹道:“此时非叙话之时,待得他日再来说吧。”吴英豪道:“也是。”转头回去看殿中两人。方正武功虽然沉稳,但失了霸气,举手之间没有苍笑天那种迫人的气势。苍笑天此时虽然占不了上风,但明眼人都知道,时间一长,方正必败。云剑心道:“方大侠为人憨厚老实,出手都留着三分情份,可苍笑天不同,他点苍剑法疾辣凶悍,只怕时间一长方大侠怕有闪失。”他思量一番,举步走了过去,吴英豪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抓住云剑的肩头,但云剑缩也未缩便溜了开去。吴英豪不由得一怔,云剑回头轻轻一笑,道:“在下深得万戒大师指点,吴兄不必担心。”吴英豪忽地哈哈一笑,道:“如此吴某自然放心。”笑毕又坐了下去,静观局势。苍笑天见云剑走近,他虽在和方正相斗,但眼光八路,见云剑避开吴英豪那一抓的身手,心中也不觉一惊,他为人自视甚高,武功又强,以一轮战吴英豪三人也不吭一声。云剑道:“方大侠,此事与你无关,我承万戒大师之言,要来解决此事,请方大侠先行一退。”方正微笑道:“既然林兄弟如此言道,那在下便只好依你所言。”他心中也殊无把握打得过苍笑天,但也既已出手,便不会再回头,纵然是打到死为止。但云剑来解围,他也是个知趣之人,便即下台阶,退出舞台,丝毫不显张狂。当下长剑一收,退了出去。苍笑天也未出手阻拦,伫剑而立,头仰高粱,显然不把云剑放在眼里。

云剑微微一笑,空手走了过去,道:“苍大侠,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为何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相信万戒大师的为人,绝不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只怕这其中有所误会,所以,还希望你能给大师说话的机会。”苍笑天眼光一逼,道:“你以为我当真毫无理由便胡乱要杀他吗,我当时问他是否对不起我,他也是亲口承认了,我这才要杀他不可。”云剑道:“这么说大师并没有亲口承认杀害你父亲?”苍笑天道:“错了,他点头承认后,我便问他,你是否杀害了我的父亲,他脸色一愧疚,随即也点头承认!”他仰起头,望向天,似乎想把眼里留住,涩声道:“你可知我一生下来便没有亲爹,我娘将我送去点苍派学艺,便是要有朝一日能为我爹报仇!”云剑心里暗叹一声,心道:“看来只得使用硬手段了。”苍笑天道:“废话不多说,你既然一心护着万戒,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快快拔剑出招罢!”他自认年纪比云剑大,不愿以大欺小。吴英豪道:“是啊,云兄,你也不用跟这个不讲道理的人客气,只管出剑就是了。”他亲眼见识过云剑的剑法,只道云剑再加上万戒的指点,定当能胜过苍笑天。云剑微微一笑,道:“我既然要为大师解决,便不会用自己的武功,大师传我一套指法,现在就用来与苍大侠过招吧。”苍笑天眼睛一瞪,微怒道:“你要空手与我对决?”云剑道:“你已连打了两场,我岂可再占你便宜?”苍笑天仰天哈哈一笑,冷然道:“你既然如此说,那我便不客气了,介时若是丢了性命,后悔便已太迟了!”吴英豪惊道:“云兄千万不可!”他知道云剑这套武功是新学乍练,苍笑天的剑法他是亲身领教过的,自忖自己与云剑在伯仲之间,他纵然是得到了万戒的指点,也万不是敌手。他却不知云剑实已得到了万戒那四十余年的内力,施展出任何武功来威力都将非同小可。云剑暗运真气走三周,只觉全身精力充沛至极。云剑道:“好!你出招罢!”苍笑天冷冷一笑,长剑脱手射向云剑。云剑不意他出手便是如此一招,不觉一怔,暗运真气,凝聚在手指上,准备到时一指将其弹落。苍笑天忽地纵身跃起,一个空翻,脚尖竟轻踏在剑上,飘飘如仙般飞向云剑。云剑大吃一惊,急忙后退几步。方正脱口道:“这是点苍派绝技苍山十九剑之一鹤云飞剑!”吴英豪吃了一惊,道:“这苍山十九剑连掌门曾几道也未能全练成,苍笑天在此年纪居然便能练到第六剑!”方正道:“这苍山十九剑需依次来练,一剑比一剑更难练,似曾几道也不过练到了应乐剑,瞧苍笑天的身手,只怕至少也练到兰峰剑,与他师父相差不远了。”

云剑心下一惊,伸指一弹剑身。苍笑天脚下一转,长剑跟着转动起来,白光闪烁,横削云剑咽喉。云剑一惊,急忙仰头避开。苍笑天左脚脚尖一勾剑柄,右脚微一压,长剑立即竖起,直插云剑咽喉。这几下变化末端,招招让人意想不到。云剑头立即插下,急忙一个踢腿,想要踢掉苍笑天脚下的剑。苍笑天一招“雪从天来”,朝天一甩衣袖,只见一条白丝带射出,绕上殿顶横梁。只见他双脚一夹长剑,衣袖一缩,身子竟然飘然升了上去。云剑一脚踢空,往后一个翻身站直。只见苍笑天脚下一踢,那柄剑又射了过来。云剑心头不禁着怒,伸掌猛然一拍,想击落此剑。苍笑天道:“看招!”右手衣袖一甩,又射出一条白丝带,他手法极其之准,立即缠上剑柄,一招“月里弄影”,长剑一阵滚动,真如舞状。但云剑看得明白,这剑看来虽乱,但没一剑不是蕴含杀机的。云剑左躲右闪,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暗悔自己不该托大,若是手中有剑,至少也不会连还手之力也没有。吴英豪看得心中焦急,又站了起来。云剑脚下踩到一颗石头,心念一动,脚跟一踢,将石头拿了起来。转眼云剑已被迫到了墙边。吴英豪啊了声,手中一握钢刀,以备不测。云剑大喝一声,道:“你也接我一招试试!”伸指弹出石头,那石头破空一响,叮的一声猛响,石头被击得粉碎,烟尘四落,随着烟尘落下的还有被震断成一片片的断剑,以及那碎裂成丝的白丝带。苍笑天惊得不禁一呆,他万想不到云剑那一弹之力便有如此威力。在场的人均也是呆然片刻。连云剑自己也不禁一呆。

云剑几乎不敢相信,心道:“我居然有此功力,报仇之日只怕已不远了!”忽地又想到:“大师传我武功是要我行侠仗义,我却用作私心,岂非对不起大师,有负其初衷。”苍笑天道:“好!算你厉害!”左手一震,将横梁硬是给震断,丝带一甩,连人带着断梁砸向云剑。云剑喝道:“好!”伸指一出,直插入断梁之中。苍笑天大喝一声,将那断梁震碎,烟尘中猛拍出双掌。掌势如涓涓溪流,曲折变化,但大有高山直下,一泻千里之势!方正道:“原来这便是点苍派的云峰十八掌,果然名不虚传!”这苍山十九剑和云峰十八掌是点苍派的两大镇派绝学,乃点苍派祖师苍山雪手创。苍山十九剑名虽为十九剑,实则是十九套剑法。每一套剑法只有四招,每一招名称的头一个字均取自“风花雪月。”这十九套剑法的名称也是取自点苍山引以为傲的十九座山峰的名字,依次为云弄,沧浪,五台,莲花,白云,鹤飞,三阳,兰峰,雪人,应乐,观音,中和,龙泉,玉局,马龙,圣应,佛顶,马耳,斜阳。这部剑法与点苍山的十九座山峰一样巍峨壮丽,与点苍山的白云一样变化末端,实是一部博大精深的武学。而云峰十八掌却是取自点苍山那十八条著名的溪流。点苍山的每一座山峰之间都夹着一条溪流,引为奇观。这每条溪水最后都会流到洱海,称为点苍十八溪。这部掌法的招名也同样取自溪名,为霞移、万花、阳溪、茫涌、锦溪、灵泉,白石、双鸳、隐仙、梅溪,桃溪、中溪、绿玉、龙溪,清碧、莫残、葶溟、阳南。当年点苍派祖师来到点苍山,纵观这神奇的自然景观后,灵境通明,创立下了点苍派,自己自号为苍山雪。云剑见那来势不凡,急忙一缩,伸指一点苍笑天肩井穴。苍笑天知他内力深厚,远高于自己,也不敢硬接。横身连滚了开去。脚一沾地,立即又一招“灵泉飞渡”,单掌一抹,扫向云剑胸口几大要穴。云剑有心要练习指法,当下施展开出金刚石指,与苍笑天缠斗起来。吴英豪心中暗暗惊奇,心道:“云兄不过进去半个时辰,便练来如此高明的功夫,当真是不可思议。”方正心中也颇为惊奇:“一别几年,他竟然练得如此厉害。”苍笑天心中惊奇更不在他们之下,他全力施展云峰十八掌也不过与云剑斗个平手。心道:“看来我修为终究是不够,这人只是被万戒指点半个时辰而已,武功竟然便变得如此厉害!”他心中思忖,万戒的武功之高自然可想而知。心中又不禁想:“他武功怎么高又以甘愿要给我杀死,听母亲说,万戒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当年残忍杀害父亲,他若是如此大奸大恶之人,又岂会自愿让我杀他。若说是出家修佛本性大改,却也有些牵强。”他心中此时不禁怀疑起来,招式也就不那么狠辣了。云剑突然喝道:“着!”伸指一弹苍笑天。苍笑天心下一惊,他反应也算极快,双手往后一甩,身子腾飞后去。这正是点苍派的独门轻功—腾云仙步。

苍笑天反应很快,云剑点他不着。但却见他身子突然一顿,定了下来,显然是穴道被点中。吴英豪心下奇怪,不禁道:“难不成云兄竟练成了隔空点穴的功夫?”云剑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练不成这隔空点穴的功夫。”方正也道:“恕在下多嘴,在下瞧得明白,苍笑天这一退走得很快,林兄弟应该点他不着才是。”云剑点了点头,道:“方大侠言之有理,说得极是。在下的确是点不着他。”吴英豪奇道:“这就怪了,那他为何会被点中穴道。”云剑笑道:“这是在下的独门武功,是在下临时创出来的,叫做飞甲点穴神功!”苍笑天也一直不解自己为何会被点中穴道,云剑弹指之时手里并无东西,但自己刚一往后退时却被什么东西打中凯旋穴,立即动弹不得。听云剑说来,不禁怒道:“你放什么狗屁!什么飞甲点穴神功!不过是得了万戒这秃驴传授的武功,便敢如此嚣张!”云剑知自己得意过头,只怕这样下去不好收拾,急忙一改态度。笑着伸出左手食指,却见指甲没了。云剑笑道:“在下握指之时便将指甲暗暗折断,待得出指之时便将其弹出,才点中苍大侠的穴道。”他说来头头是道,颇有其理,但寻常人焉能办到?吴英豪等人不觉惊住,吴英豪道:“没想到云兄指力竟如此之强,在下佩服!”云剑叹道:“其实在下有此能耐,也都是托万戒大师之福。”他语气一顿,对苍笑天道:“苍大侠,我看大师似乎也有难言之隐,这其中定有误会!”苍笑天怒道:“你得了那厮的好处,自然为着他说话!用不着你来假惺惺的,要杀的话只管动手,否则他日我必取你们二人性命!”云剑心道:“这回连我也要杀……”口中道:“大师传我武功之时告诉我说要保护好吴公子性命,但也不能伤害到你,他若真是有心要杀你,何必自费四十多年来苦修的功力来借我之手杀你呢?以他的武功,说句难听的话,要杀你还绰绰有余呢!”

苍笑天等人闻言一惊,齐声道:“什么?自费四十多年功力?”云剑道:“不错,我经脉被人打伤,给废去了内力。大师用他四十多年苦修而来的功力为我打通经脉,传我武功。我才得以突飞猛进!”吴英豪与方正心里均想道:“原来如此,难怪武功会一下子变得那么高。”苍笑天叹道:“我认命了,不过,这仇我还是会报的!”当下振臂一甩,转身走了出去。吴英豪等人一惊,云剑也不觉一惊,心道:“他的内力也颇强,竟在少许时间之内便冲开穴道。”原来云剑毕竟是用指甲点穴的,内力纵然高强,点穴手法也不甚高,自然难以制度苍笑天这等高手。云剑心中想起一事,暗道:“坏了,差点忘掉。”当下脚尖一点,身子如燕穿梭一下子便掠过殿门,一个空翻落在苍笑天面前。他自己心下一惊,未曾想到过自己轻功会变得如此高。苍笑天冷冷道:“阁下后悔了?要来取苍某的性命,那就来吧!在下还怕了不成。”云剑道:“不是的,大师嘱咐我说,将这块玉佩交给你,让你拿给你母亲。”云剑说着从怀中取出了玉佩,递给苍笑天。苍笑天怒道:“他的东西拿给我作甚!”回手一掌便将其拍掉。云剑一惊,手腕一抄,急忙接住。苍笑天冷哼一声,侧步走开。云剑转身抓住他的肩膀,怒道:“你也未免太过无礼了吧!”云剑一怒之下使上真力,苍笑天给他一抓几乎不能动弹。心中不禁又惊又怒,云剑将玉佩放在他眼前,喝道:“你给我好生瞧清楚了!”那玉佩在阳光下晶莹透彻,只见玉里面竟赫然有个字,云剑凝眼一看,却是个“慧”字。

苍笑天越看脸色越是复杂,因为这块玉佩和他母亲的那块玉佩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里面的字有所不同罢了,他母亲那块玉佩里的字却是个“正”字。虽然这块玉佩精心保藏,但仍看得出其岁月的风霜。云剑把手缓缓放开,拉起苍笑天的手,将玉佩轻放在他手心里。道:“我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但想必这块玉佩对你和万戒大师都十分重要,希望你好自为之。”苍笑天道:“不错!这块玉佩对我来说确实是重要,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要保藏这块玉佩,但至少证明他便是当年杀害我爹的凶手!”云剑惊道:“这事从何说起?”

苍笑天缓缓道:“因为这块玉佩是我爹当年给我娘的定情之物!当年我爹死时,怎么找也找不到这块玉佩,却原来是给万戒藏了起来。我娘当年还大哭了一场,说只怕是我爹送给了其他女人了!”。云剑心头一凉,心道:“看来万戒大师确实是杀害苍笑天父亲的凶手,而他出家只怕也是为了恕犊这份罪孽。”当下道:“便正因如此,大师才削发为僧,青灯伴佛,他已改过自新,你就不能放下这段恩怨吗?”苍笑天冷笑道:“如你的父亲在你还未出世之时便让人杀害了,让你从小无父关爱,自幼却让母亲送去学艺,每日只能苦练武功待将来报仇,如今仇人在前,你能放下恩怨吗?”云剑叹道:“我的身世与你差不多,不过我却是连母亲的面也未曾见过。你虽然没有了父亲,但至少有一个母亲可以依靠。我的仇人十恶不赦,我确实是想报仇雪恨,但如若他真的改恶归善的话,到时我会原谅他的。”他为了能说服苍笑天,将心中的仇恨压低了一下,而若雁北天真是改恶为善,他是否真的会原谅雁北天,他心里实在难以抉择。

苍笑天哼了一声,道:“我可没你那胸怀,想到母亲这二十多年来所受的苦楚,我焉能放过他?你也少来劝说我,今日你若是放过我,他日我必定还来报仇,你若是为着那万戒好,便现在与我决一死战罢!”云剑长叹一声,心知自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他。当下道:“好!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多一份仇恨不如多一份宽恕。我答应万戒大师,绝不伤你一根毫毛,你只管走就是。”说完话便让了开去。苍笑天哼了声,头也不回的便走。吴英豪和方正走了过来,吴英豪道:“云兄,你怎么就这样放过他,这人死板得听不进人话,跟他客气什么?”云剑道:“大师的确是交代过我不要伤害到他的。”方正道:“想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少份罪责吧。”云剑点了点头,苍笑天正要走出门口,却听得一人道:“天儿!你大仇未报,怎么就能如此离开?你忘了你娘多年来的辛苦吗?”苍笑天全身一震,脸上肌肉不禁抽搐。随人声从大门进来了三个人,带头一个赫然是南宫晴!只见她搀扶着一位年近五十的夫人,想来便是苍笑天的母亲。云剑见她虽然早已是昨日黄花,但依稀还可看得出她年少时的美丽,心想她与苍笑天之父才子佳人,天造一对,却在儿子未出世之时便给人杀害,这仇恨在她心中确实深根。苍笑天尚且如此,要她释怀这份仇恨,只怕比登天还难。跟在她们身后的却是一个蓝衣男子,身材中庸,大概三十来岁。

南宫晴一见云剑,心中不觉一惊,不想会在此处遇见云剑,心中忐忑不定。云剑见了她心中也是一惊,不知道她与这位苍夫人是什么关系,若是关系亲密,那自己却如何好意思插手?两人一见面,心中各自揣测不安。苍笑天走上去,跪下拜道:“孩儿拜见母亲。”苍夫人轻轻嗯了一声,道:“你且起来罢。”苍笑天低声应道:“是。”方才起身,垂头站在一旁。这个平时叱咤风云,桀骜不雄的武林高手,在他母亲前却显得分外的敬畏。苍夫人望了一眼云剑三人,对苍笑天道:“他们这三人是什么人?”苍笑天道:“母亲久未听闻江湖事,那个身穿淡黄色衣裳的便是江湖人称云中游龙剑的方正。”方正听他说及自己,向苍夫人微一行礼,道:“后生方正拜见夫人。”苍夫人微一点头。苍笑天又继续介绍道:“而那位穿黑衣的少年便是吴家二重拳的传人,刀王毕深的徒弟吴英豪……”他说到这里,苍夫人轻啊了一声,道:“吴家二重拳我听说过,当年吴真靠这套拳法还能与大哥斗个平手,大哥平时也夸口赞叹说这套拳法古今难得。”苍笑天道:“二重拳确实厉害,只可惜却是一代不如一代。”苍夫人道:“你用多久才能胜他?”苍笑天道:“最多一个时辰!”他们母子款款谈论,吴英豪气得脸色煞白,只是自己终究是艺不如人,无话可说。只得恨在心里,日后苦练武艺,再报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