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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江湖中人,刀口舔血,谁人身上不留下几道疤痕。可这些触目惊心的鞭痕,仍令众掌门结舌瞠目。唯有吴阴天可以视而不见,他饶有滋味把江武兴踢跪在地上,面向众人。

江武兴本来一见只是竹杖,想到比起真炎金鞭,此物一定能让他好过得多,心中不由得松懈,但当吴铭说出要将他乱棒打死之时,这颗心便开始砰砰乱撞,惶恐、羞愧、绝望,一齐聚上心头。

既然是惩罚,江武兴便不能以内功相抵,吴铭自然也不会动用内力,只发挥出他惊人的臂力,猛劲击打下来。

第一棒落在背上,不痛是假的,但也并没有预期的疼痛。江武兴紧咬下唇,跪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膊接受这种刑罚,那简直是一种羞辱。

尽管如此,要想他在这群豺狼的眼皮底下羞愤而死的话,那显然是小觑了他。江武兴又不是没遭过这等境遇,从高高在上的青龙护法,跌到一个被缚刑架的囚犯,受尽下属的唾骂凌辱,与其说是经验十足,倒不如说他命犯血光,或者干脆是他自作自受。

他笑了,庆幸他的妻子没见到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吴铭每抡一下,江武兴的背上就多了一道青紫的楞子,棒上凸出的磷片节结戳破了皮肤,先是密密麻麻的血点,之后是棒痕重叠,血点连成伤口,滴滴答答地淌下血来。

打狗棒接二连三地抡下来,一下下吻着他的脊背,起初跪着的江武兴,已经在重击之下伏趴在地,那暴虐的鞭痕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被撕扯开来的皮肉,向两侧狰狞地翻卷着,鲜血从那骇人的伤口中汩汩涌出,他却竭力忍住咽底的嘶嚎,只是疼得不住地抽气、颤抖,冷汗发得紧了,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吴阴天将一切尽收眼底,竟不经意间发现了他眼角的泪痕。

“哈,居然被打哭了。”吴阴天等到了他想见的笑话,可他不知道,江武兴的眼泪不是为自己而流,而是为了吴雨燕,为了不能再照顾他的妻子,堂堂男儿便顾不上颜面了。

许是死亡的脚步渐渐逼近,江武兴已感觉不到背上的痛了,紧扣的拳头也渐渐松开,他枕着自己的鲜血,仿佛听到竹杖兜风的声音在远远的旷野上回响,炫目的白光在他眼前亮起,之后是无法抵抗的黑暗。

“拿盆冷水来,泼醒他!”吴铭冷冽地吩咐着下人。

少林方丈大师摇头叹气,上前两步,打了一个佛记:“阿弥陀佛,盟主的惩戒就到此为止吧,江施主已经受到教训,不必闹出人命。”

“是啊,盟主,到此为止吧!”武当、峨眉两大掌门也连连点头,一时间附和之声如排山倒海。

这些江湖中人对于一击毙命是司空见惯,但此等折磨人的血腥场面极少目睹,反倒觉得残酷异常。

犀利的眼神扫过众人,吴铭脸色说变就变,怒气一敛,又浮出了一贯和蔼的笑容:“好吧,今日就听各位掌门的,暂且饶过这畜生一命。”

吴铭将打狗棒顺手递给了吴阴天,看来是没有要归还意思,丐帮帮主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的宝物又被放回了木匣,在一旁恨得牙直痒痒。吴铭却若无其事,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把江武兴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