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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冷冷地望着那些目光大可玩味的如区迅、洛阳王者辈——这个尘世,就是这样的,这些新贵们恨不得撕咬吞尽自己这百年旧族了。但,你们就这么欺我二姓无人吗?

她忽然感到当日老父把自己嫁入韦府是如何的深谋远虑。不错,韦家近支凋零,除了瞿立与他们的近亲武鹫,年轻一代中就只有那个自己不良于行的……丈夫了。但,她目光一冷:但、还有我杜方柠在!

只听她简短道:“我上!”

瞿立一惊,武鹫却也面色一惭,伸手就要拉方柠。瞿立开口劝道:“柠姑娘……”他情急之下,已忘了改换称呼。杜方柠却已一跨步就已走到校场内,只听静静道:“利大夫,久违了。”利与君看她半晌,忽大笑道:“确实久违。自那日一见,我就期待着与方……少侠重会,正面一战了。如此时势,野乏才人,得遇尊驾,实为快意呀!”

他虽哈哈而笑,但语气里还是极认真的,眼光里也有一抹敬意。那边卷棚里的杜仲虽面色无改,但端着茶的手却微微有些颤动。杜方柠不愿多话,因怕不好掩住自己的女子口音,只低低道:“利老,你先请吧。”

刁斗中却忽有一条人影拨起。这一拨,掩日搏云,直有九霄飞纵之势。场中人一惊,这是何人?却见一个清挺的身影已直投场间。利大夫与杜方柠正自凝神相对,不料有此,同时出手一击。只听得空中劈空风响大盛,场下人大惊:利与君果然是绝代高手!只是那青衣少年是谁,没见过。这场中两人身手已称罕世难睹,却不知这时还敢来搅场的又是谁?不由齐齐凝目而望,看他果当得起场中两大高手联手一击吗?

只见那人折腰一避,在空中与利大夫和杜方柠互接一招,已自站定,一插竟插在利大夫与杜方柠之间。利大夫与杜方柠这时才望见是他,不由同时一声惊“哦”!

韩锷却不看向杜方柠,面对着利与君,只说了一声:“你下去。”

杜方柠何等傲气?那日韩锷墙外讥刺一笑,绝尘而去,已让她心头重伤,只见她脸色一白,冷冷道:“凭什么?”

韩锷不理她,并不转身,已伸手拨剑,低声道:“这是该我们男人做的事,你先下去!”

杜方柠脸色一变,就待发作——她经营一族,安抚两姓,行走江湖,自负担当,还从没听过别人的吩咐!如若是别的女子,见韩锷突然现身,心中怕是只会有喜而不会有怒,但杜方柠不同。她在别的事上虽冷静愈人,但当了韩锷的面,不知怎么不由就控制有些不住自己的有性子。她心里冷冷哼了一声:男人?——跟我来说什么男人?这是你们男人的事?这天底下有谁配合我说男人!又有谁配合我说有什么我不能参与的男人的事?

她眉梢一剔,就待反讥——袖中自有她的青索,那是她的剑,她的爪,她的胆气,她的魂魄。她心里冷哂一笑:自己此生,何曾又真的指望过别人来!她就要发作。

韩锷虽没转身,却已感到她欲有所动作,忽一回脸,面上全是伤惨哀痛,只听他用极低的声音:“阿柠,这一生,你就一次也不肯听我一句吗?”

他那一张脸上,近经折磨,锋棱尽出,落拓潦倒中却有一抹说不出的阳刚之劲,这是一向识得他的杜方柠却也没见过的。

看着他的那张脸,唇上虽已刮过,但唇髭犹露茬青青,杜方柠的心中不知怎么就一软。只觉自己忽生软弱,忽感依赖。这一生,她一向最痛恨软弱与依赖,但这一刻,那突然升起的软弱与依赖的感觉又是这么的美好,好像可以把自己真的认真交托给谁一般。她唇角动了动,还想硬撑,可一股柔情不知觉就涌上了她的唇角。

韩锷也感到了她那唇角一颤的温柔,脸上温颜一笑,然后重又整肃,低声道:“谢了”。一转身,再不理方柠。面对利与君这等高手,他可也不敢不全力以赴,心中也不敢生起一丝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