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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眉夫人一双杏目盯住擎风侯,淡然吐出一个名字:“林纯。”

“什么?”段虚寸面色大变,首先跳将起来:“林庄主此去金陵,若是被炎阳道中人发现了身份,岂不是羊入虎口?”

苏探晴也是大大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敛眉夫人要他带上同去金陵的人不过是她的某位好友,万万料不到竟然是擎风侯的义女、摇陵堂三主之一的舞宵庄主林纯。心中登时泛起一种被敛眉夫人耍弄的感觉:想必这不过是擎风侯早安排下的一场戏,目的只是派一个人一路监视自己而已。

好在苏探晴一向颇有心计,虽有了这种想法却不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冷眼看他们如何演戏。却听敛眉夫人对段虚寸冷笑道:“段先生不是号称‘算无遗策’么?为何如此惶急?林姑娘来到摇陵堂不过年余,又向来少现江湖,炎阳道中人虽久闻其名,却是谁也没有见过她的模样。所谓用兵当虚实相间,正因为炎阳道绝对想不到林姑娘会出现在金陵,所以才会收到奇兵之效。”

段虚寸低声道:“若是有人泄露机密,岂不糟糕?”

敛眉夫人毫不客气地斥道:“此事只有我们在场几人知道?谁又会泄密?你会么?我会么?还是……嘿嘿,赵兄会么?”

段虚寸不敢再说,眼睛却有意无意往苏探晴瞄了过来。

苏探晴心知无可推托,何况早晨答应敛眉夫人在前,也不愿意毁诺于后。苦笑一声:“段兄不用担心我泄秘,除非我不要兄弟的性命,或是不要自己的性命。”

敛眉夫人又道:“我们可对外宣称林姑娘有病在身,所以不见外人。我预计苏公子金陵之行一月内可见分晓,这短短一月中谁又能猜得到堂堂舞宵庄主会出现在金陵?而日后若是被人知道了,江湖上也只会大赞我摇陵堂中的人物智勇双全,岂非大涨我方士气?”

段虚寸本还想说此行只怕凶多吉少,可当着苏探晴的面又怎能说出来,那样岂不自承将苏探晴推入险境?只得哑忍不语,当真是有苦自知,头上隐见汗渍。

苏探晴看敛眉夫人侃侃而谈,擎风侯却是稍有坐立不安,忽然心有所悟。外人皆谣传擎风侯与舞宵庄主林纯有染,原来敛眉夫人此举是为了除去情敌……一念至此,再想到敛眉夫人早上对那小菊姑娘的惩罚,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简单!

擎风侯静默半晌,终于发话:“纯儿无论武功、应变、智谋都可谓是超一流,确是合适人选。何况她虽名列摇陵堂三主之一,却少立功劳难以服众,有这样一个机会亦是好事……”目光扫一眼正欲发话的段虚寸,面色稍缓,大掌一拍桌子:“不过纯儿江湖经验尚浅,此事权且搁下,待我将各种情况仔细考虑一番后再做决定。敛眉可先去征询一下纯儿的意见。”

段虚寸本还想有一番说辞,但被擎风侯威严的目光一扫,也只得噤声。敛眉夫人口中哼了一声,也不便太过驳擎风侯的面子,眼光游移一番,望在苏探晴的身上。

苏探晴心中暗骂敛眉夫人,面上却仍是满不在乎地嘻笑着,似乎对林纯同行之事悉听尊便。看到段虚寸迥异平常的惶急神情,心中大感快意,先对擎风侯一拱手:“既来之则安之,小弟一切皆听赵兄的吩咐。”再上前拍拍段虚寸的肩膀:“久闻舞宵庄林姑娘不但文武兼修,更有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孔,若真能与小弟同行金陵,可真是羡煞旁人了。”又在段虚寸耳边低声道:“不过若是段兄愿意,此次金陵之行我情愿让与段兄,尚请三思哦。”他一向少有如此刻薄言词,不过先因为在落凤城中见段虚寸言笑间杀了孙大户的缘故,后又隐隐直觉出段虚寸另有盘算,对这佛口蛇心的摇陵堂大先生不免产生了一种难以解释的厌恶感。

自从来到洛阳后,苏探晴总有一种身不由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如今方算稍解了一口恶气,望也不望气得脸色发青的段虚寸,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午后,在擎风侯府的地牢中,苏探晴终于见到了顾凌云。

隔着一道粗若儿臂的铁栏杆,苏探晴仔细望去。昔日的小伙伴如今已长成一个魁梧的大汉,面目上还依稀有当年孩童的痕迹,只是却多了不少生死搏斗中留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