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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真的太小,如今记忆中母亲的面目都模糊了,只有声音清晰地印在脑海里。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母亲的墓碑上,连父亲的名字也未提到。

坟墓周围打扫得很干净,几株木兰花树,也有人看护修剪,生得枝繁叶茂,亭亭玉立。只是花期已过,空有雨打残红。

“洞庭波冷晓侵云,日日征帆送远人。几度木兰舟上望,不知原是此花身。”木兰生于湖湘,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李义山这首哀婉的《木兰花》,也是母亲最爱念的诗。可惜母亲最终也不愿回到生长木兰的故乡去。幼年时,母亲是他最亲密的人,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母亲,一点也不了解她心中隐藏的深深的忧伤和哀怨。

倒是陈睿笈和璎璎,不辞辛劳地在母亲坟头种上了木兰花树,他俩一定常常来祭扫。不过今天是清明,他们怎么还没来呢?

山道弯弯,细雨中停下一辆小驴车。车中下来一对年轻夫妇,斗笠蓑衣遮了半张脸,对着沈瑄细细打量。

沈瑄微微笑了笑,那少妇欢呼着跑了过来:“哥哥!”

陈睿笈有些发福了,璎璎改了妇人装束,仍不减当年的活泼,从车中抱下一个梳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阿缘,快叫舅舅!”沈瑄抱过孩子,一时百感交集。

璎璎埋怨道:“哥哥你太不像话啦,好几年都不来看我们。不过舅舅真是神机妙算,他说你多半会回来扫墓,你果然就来啦!”

沈瑄愣住了:“什么舅舅?”车中爬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蹒跚而来,可不是吴剑知么?

吴剑知不来找沈瑄,沈瑄也会去洞庭君山找他的,当然不只是为了给舅母上坟。他这次回葫芦湾来,一来是看看久别的母亲和妹妹、妹夫,二来是为了印月的托付,来采集孟婆柳的解药。可是吴剑知居然就算准了他会回家,找了过来。

“瑄儿,我还是希望你回三醉宫。门中无人,你不回去,只怕我一死,世上就没有洞庭派了。”陈睿笈夫妇一离开,吴剑知便对沈瑄道。沈瑄不语,心里根本不情愿。

“这是你祖父留下的基业啊!”吴剑知道。沈瑄仍然不语。

吴剑知长叹一声:“我知道,你总是忘不了那个天台山的姑娘。如今我也相信,她不是我们的敌人,当年委屈你们了。”

沈瑄忍不住道:“舅舅,你知不知道,是谁杀死了吴霆表哥?”

“我知道,是乐秀宁那孩子。其实那天在含玄子那里,我就看出了八九分。是我对他们父女不起。原以为乐师弟能体谅我的苦衷,可他们不原谅,我也只能认命,只是苦了霆儿。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搅在里面去。我最害怕老一辈的恩怨,连累你们这些年轻人。”

又是与自己无关!吴剑知为什么要回避所有问题,看来他的独生儿子死了,他倒无怨无悔,难道他真的做过什么亏心事么?沈瑄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吴剑知看出了他的不悦,暗自嗟叹:“那天你问我澹台树然,我倒想起了另一件事。蒋灵骞真的只是蒋听松捡来的弃婴么?以赤城老怪的脾气,似乎不会收养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孩。”他为什么重提此事,他又知道了什么?沈瑄简直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