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布置停当,西门瞳这才离去。临别之时,他和墨羽只是相对凝望了片刻,却都没有说话。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都能清楚地明白,对方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决心,纵然还有千言万语,也都不必再说了。
离开了墨羽,西门瞳并没有直接前往怀庆城,而是在山野中另找了一个僻静之处盘膝坐下。回去怀庆城,恶战必定难免,西门瞳自己也中了剧毒,若就这般前去只会是无谓送死而已,他必须要设法先解去剧毒恢复武功才行。
若是运内功逼毒,至少须得三两日的功夫,西门瞳当然没有那么多时间。不过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那就是“放血化毒”。
铁面巨汉的爪毒,乃是一种通过血液的流转进而致人死命的剧毒,其特性与某些蛇毒甚为相似。既然此毒是蕴藏在血液之中,只要把全身的鲜血放掉一大半,体内的剧毒就能大大地减少,也就可以运用内力逼住。这样就算还不能够完全解毒,至少可以恢复大部分武功。
这当然并非是一个好办法,其实凶险得很!
寻常人在短时间内流失体内大半的鲜血,结果是必死无疑,即便西门瞳自小习武,又修炼过上乘内功,体质比平常人强健得多,要这般做也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为了拿到解药救墨羽的命,西门瞳对自己的生死已不在乎,就算是再大的险他也敢冒!
西门瞳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割破腕脉,手腕上顿时鲜血如注,沿着手掌流淌而下,他则盘坐在地上,开始调运真气,试图把剧毒逼向腕脉随血液流出。待得过了片刻,伤口渐渐凝结,他马上又割一刀,让鲜血继续流淌。
身体内的血液不断地流失,西门瞳只觉得头脑逾见昏沉,意识也渐渐地模糊,几乎要不自觉地晕倒过去。但他情知若是就此晕厥,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是以竟咬着牙坚持,强自保持着头脑一线清醒。
连割了数刀,也不知从腕上流出了多少鲜血,西门瞳终于感觉到原本到半边身体的麻弊渐渐消失,显然是体内的剧毒减弱的征兆,他扔下小刀,开始全力运功逼毒。
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曾用过这种方法除毒,在这般强行放血的过程之中所经受的痛苦,实是比死亡还更加难熬,即便修炼了上乘武功的高手,只要意志稍嫌薄弱便会坚持不住昏厥过去,从而前功尽弃以至失败。
西门瞳既用上这等危险手段,早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现在却又决不肯死,只因为他必须要留着自己的命,去救墨羽的性命。正是这种无比坚定的执念,竟使得他在生死边缘挣扎着硬挺了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西门瞳终于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蹒跚地举步离开。此时长夜已然过去,东方的天边微明,而他所坐之处,地下残留的一大滩血迹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怀庆城门每天辰时准点打开,西门瞳混在头一批进城的人群中进了怀庆城的东门。
与上次进城时鲜衣怒马的富贵公子模样不同,此时的西门瞳已换了一身灰色土布衣衫,头戴着一只破旧的毡笠,遮住了一大半脸面,脚下蹬着一双麻鞋,从外表看来和普通赶脚进城的乡下人没有半点儿不同。城门口的官兵并没有多瞧他一眼,就放他进了城。
这一身粗布衣衫,是西门瞳在路上一户农家的屋舍中借来的。他原先所穿的那一袭青衫经过这一夜逃奔,早就已经脏乱不堪,且又沾上了不少血迹,自不能再穿着进城,而住在那家农舍里的一对夫妇拿到五十两银票,也乐得把这些值不了一两半钱银子的破旧衣衫鞋帽借给这位俊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