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页

在17世纪的现代人,照样能玩的很开心。

娱乐掩盖了程晋州本身的焦虑和不安,招待上官的工作,自然就全落在了县丞大人身上。

徐龟年在他这辈子,除了做举人想当官,参加大选时见到了高阶官员,便再没有见到一位三品以上的大员,从一品的礼部尚书,对他来说就像是曾祖父的兄弟的曾祖父那么遥远。

现在一下子要面见礼部尚书,甚至要长时间的留在他身边,对徐龟年来说简直是梦幻般的噩梦,清楚而又实在。

“天可怜见,我只是想要退休。”徐龟年已经不止一次的如此想了,却根本没有成功。

跟着李绍林一起来到绍南的,那些礼部和吏部的年轻有为的官员们,大约也从来没见过正八品的接待官。作为中央官员中的核心存在,吏部和礼部的官员,不光是要两榜进士,而且会试和殿试的成绩还得优秀才行,二甲末尾或者同进士出身的,早早的就被打发到外地做县令去了。每三年的幸运儿中的幸运儿,才有机会在翰林院中熬上三五年,再按部就班升到正六品进入各部,至于跟随礼部尚书一起出巡的先生们,少说都是正五品甚至正四品的官员,高徐龟年整整12个台阶,并且是后者永远都攀不上去的。

尤其是号称天朝第一衙门的吏部,里面的六品主事就敢指着外地来晋见的四品大员的鼻子骂,如今在德安,正四品的吏部官员,前面领路的却是不入流的衙役——按照县城的等级划分,30余名在吏部挂号的吏员是仅次于不入流的典史的高级衙役。那些正六品的来访官员,出去就只有白员一类的临时工招待了。

徐龟年带着李绍林四处溜达,后面一串人里,连拿草纸的官吏都比他级别高——其实就是级别一样又如何,地方上的县令见了吏部不入流的小吏,那都是要弯腰问好的。

然而,程晋州不说话,金州省和南陵也不好派员来接手招待的事情,整个“代表团”,便在一片和谐友好的氛围中,享受着不对等的接待。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李绍林知道星术士的大牌,知道刘匡星术士对他都没什么办法,心中纵有脾气亦发不出来,可时间拖的太久,却也让他承受不起。政事堂的职位有限,皇帝陛下纵使不填补新人进去,离开权力中心亦是很糟糕的事情,更别说长时间完不成工作,很容易被挂上无能的标签。

不得已,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李绍林准备了重重的两个金裸子,亲自塞在徐龟年手上,道:“徐大人,无论如何,且让李某先见程大人一面吧。北汉赳赳之军,都被星术士大人击溃,我等实在是神往。朝廷的嘉奖,不好耽搁太久。”

礼部尚书给正八品的县丞送礼,这样的事情在哪里都没听过。

徐龟年捧着两只金锭,嗓子塞的说不出话来。

那不是激动的,完全是吓的。

他等了好半天,见没有人冲进来大喝“拿下”之类的话语,方才不相信的捏捏自己的腿,然后在疼痛中道:“程大人每天都要研究星术的,实在是时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