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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怎么办?

国舅爷和皇后派人来说要严惩李梦阳,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诏狱,皇上和太子殿下则派人来要他们保护李梦阳,决不能让国舅的人伤了他的性命。

而李梦阳本人又是个蒸不熟、煮不烂、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注1),照他本人的话说,就算打落他的牙割了他的舌头缝了他的嘴,他还有一双手可以写,就算折了他的手,断了他的腿,这天理昭昭,他活着不能说不能写,死了到地府天庭也会继续告下去。

就这样的人,在士林中也是相当当的人物,被无数学子引为楷模典范,虽然同僚对他避之不及,可国子监的学生们却接连邀人联名上书,甚至为此还跟张家兄弟冲突过几次。

这人关的时间越久,他们的麻烦就越多,如今总算等到了弘治帝把人带走,诏狱上上下下的人真是谢主隆恩都来不及。

嬴政听到李梦阳的吼声,不怒反笑,待得他进了养心殿之后,方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李梦阳,你可知罪?”

李梦阳被黎清突然从诏狱带到养心殿,起初还以为皇帝召见是要给自己正名平反,忽地听到这么一句问罪,当即如被冰雪浇头,彻骨之寒,痛入肺腑。

他不禁苦笑一声,抬起头来,梗着脖子望向皇帝,朗声说道:“臣知罪!”

“臣最大的罪过,就是明知天下乌鸦一般黑,还自以为可以做个黑夜提灯人,能为大明带来一点光,痴心妄想,自不量力,是为罪一。”

“臣之二罪,罪在不分尊卑,以区区六品之身,弹劾当朝国舅夺田抢铺,掳人子女,以皇家为名,肆意截掠商户、侵占盐税,连皇上都不在意国舅之行,微臣如此大胆冒犯,是为罪二。”

“臣之三罪,罪在不敬同僚,不甘合流,不知和光同尘,落得今日下场,实为咎由自取……”

“说这么多,”嬴政忽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当真甘心认罪?”

李梦阳一怔,忽而咬牙切齿地说道:“微臣不甘!微臣所上之言,字字属实,寿宁侯兄弟之罪,微臣只有漏查,绝无虚言,皇上若是一意孤行包庇此獠,臣就是死也绝不认罪!”

他说得声嘶力竭,哪怕到这时候,明知要死,也绝不肯低头。

“好!”嬴政忽地一笑,抚掌叹道:“朕正好缺个‘强项御史’,今日便由你担任左佥都御史,负责核查五品以上官员案件,这第一桩,就是你所上书的寿宁侯兄弟之案。你敢不敢接?”

李梦阳听得如在梦中,谁能想到,前一刻都以为自己要被砍头的人,后一刻竟然连升三级从一个户部主事,成为三司中的监察院左佥都御史,可听到最后皇帝的问话,他连想都不想,就干脆利落地点头应下:“敢!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微臣万死不辞!”

嬴政笑道:“朕是要你去斩那些贪官污吏,是要那些敢作奸犯科者死,谁要你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