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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看了眼那些田地,他并不是那种五谷不分的纨绔,从五六岁开始,每年开春时皇帝亲耕时都会带他一起,弘治帝甚至还在宫中种了一片菜地和农田,与皇后“体验”男耕女织的生活,也没忘了带他一起。

只是宫里的田地有司农官精心打理,挑的都是各地精选的良种,水肥充沛,自然苗壮穗满,而不似这里的麦田看着稀疏枯黄,不像是能丰收的样子。

朱厚照便忍不住问道:“既然种粮不得丰产,为何不试着种牧草放羊养马?那些鞑子能养马,我们难道不能?我记得当年成祖就曾在关外养马,还收服了两营蒙古兵,若是我们有足够的宝马良驹,何愁打不过那些蒙古人?”

王守仁叹口气,说道:“殿下可知,养一匹马耗费几何?”

朱厚照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毕竟养马这种小事,就算御马监记在账簿上,也很少有人会送到他面前过目。

王守仁接着说道:“寻常农户和民夫一年劳作,所赚不过五六贯钱,按照马政十户养一马,动则罚款赔偿,已经让许多农户养不起马。近年来边镇粮价上涨,人都不够吃的,又如何能余出粮草来喂马。”

朱厚照倒是对马政略知一二,闻言便说道:“那为何不能让高产粮的地方专门种田,这些粮产低下的地方干脆就直接养马牧羊呢?最后再将南方的粮食运来北方,既不用南方养马,也减轻北方种田之苦,这样不好吗?”

“父皇说过,国以民为本,当因地适宜,选择合适的政策,而不能因政疲民,马政之策,劳民伤财,实在不是一项善政啊!”

王守仁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倒是没想到小太子年纪不大,居然知晓的事情不少,看来皇帝时常带他在身边听政,果然有用。

“殿下所言甚是,微臣亦曾想过改良马政之事,然如今当以稳固边防为上,养马非一日之功,而边镇军民一日无粮,则边镇不稳,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待我们回京之时,殿下可以上书请议马政之事也不迟。”

朱厚照点点头,再看了看那些可怜兮兮的麦田,心中无限感慨。

他在重生回来之前,魂魄也曾到过后世,听闻后世有被称为“神农”之人,改良的粮种可达亩产千斤,而如今就算南方有天府之国美誉的川府和鱼米之乡的江南两湖之地,亩产也不过三四百斤,北方边镇这些地方,恐怕连一半都没有。

粮为国本,若是百姓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又何来富足之说?

而要抵御外敌,富国强兵,所需的粮草银钱,首先就得从这些田地里挖掘。

可惜当初那些官员们只看到眼前利益,开中折色是来钱快,可没了那些商人们往边镇种田送粮,人越来越少,粮越来越贵,光是靠边镇这些苦哈哈的流民们种这些贫瘠的土地,不知何时才能让边镇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