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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有点懵,还有点晕,差点一头就栽倒,幸好被那只手拉着,直接将他拉入怀中,伏在膝头时,才惊觉是刚刚苏醒的父皇,竟然就已经能过起身,不禁懵懵然抬起头,望向嬴政。

“父皇?”好像哪里不对?

嬴政把他拖起来,第一个念头是按到膝盖上打一顿屁股,骂他为何要被赵高的一道假旨意就骗得自尽,愚忠愚孝,蠢不可及,断送了大秦江山……可真等他把儿子拉起来时,看到他泛红的额头,懵懂的眼神,几千年过去都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和容颜,瞬间杀入他的脑海之中,忽然满腔的怒火就化成了一汪水,到嘴边的斥责怒骂,变成了一声长叹。

“谁说你不孝了,你……唉……便是尽孝,也不该是你这样的……”

拿命去尽孝……他没说完后半句话,既然回来了,那他便不会让那惨烈至极的一幕重演,自然也无法因此再责罚这个倒霉孩子。

就很气,还心疼。

“父皇?”扶苏看到他抬起手时,都已经做好要挨打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手落在自己的头顶,狠狠地揉了一把,竟让他体会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是恨铁不成钢?

扶苏的心忽地剧烈跳动起来,之前的悲苦绝望,在这只大手的揉搓下,烟消云散,甚至忍不住抬头望向嬴政,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父皇……儿臣……儿臣无能,不能替父皇分忧……”

“蠢!”嬴政忍不住轻轻拍了他一巴掌,“谁说你不能替朕分忧了?只是方向错了,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扶苏一呆,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先前与父皇发生争执的缘由,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天下初定,儒生循孔子之道,父皇苛以严刑……”

他一开始担心因此而导致民心涣散,天下不安,结果触怒始皇帝,皇帝一怒之下,从重责直接变成了坑杀,要将那些方士儒生四百多人全数坑杀,连他也被赶去修长城,他本以为这一去就难以回来,却没想到父皇忽然发病晕倒,在他告别之际,醒来后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肯跟他解释此举的缘由。

简直就让他受宠若惊!

嬴政叹口气,还能怎么办?转了这么多个世界,教过的爹都数不清,更不用说养过的崽,可轮到教亲儿子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有火不能发,有气不能出的憋屈。

当初,就不该让扶苏跟着儒家那些人接触,若是韩非不死,定然能替他教出一个好太子,现在……

只能自己教了。

“你也说了,天下未定,人心未安,严刑苛法尚不足以令人循规蹈矩,你以为,单凭那些儒生讲礼,便可让那些目不识丁吃不饱饭穿不上衣的黔首知礼守礼,天下大同?”

“治国,不是那些儒生们嘴上说说就能治的。”

“朕以前是心急了一些,总想着快一点平定天下,立法定规,以后便可让你省心一些,如今看来……朕得先让你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