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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没人的时候,嬴政忍无可忍地对着脑子里那个唧唧歪歪喋喋不休了一路的家伙怒吼一声,骂道:“孽子,若不是朕,你刚才已经饮下毒酒自尽,还用朕来害你?”

“朕?你……你你是谁?”

“我是你爹……是你父皇!”嬴政气得咬牙切齿。

“朕将大秦江山的边防要地托付与你,你居然听个小人三言两语,就被一封假诏书骗得自尽?!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你随那些腐儒读什么诗书礼仪,将脑子都学成了朽木顽石,简直蠢不可及!”

“父皇?!”扶苏简直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嬴政若是能将他揪出来,恨不得当场就亲手揍死这个傻儿子,可现在两人一体双魂,打在儿子身上疼得是自己,他只得以自己暴毙后知晓未来之事,眼见赵高胡亥勾结李斯,伪造诏书逼死扶苏,而胡亥登基继位后杀尽兄弟姐妹,横征暴敛,与赵高狼狈为奸,短短两年时间,就将如日中天的大秦帝国送上了灭亡之路。

说到底,嬴政愤愤然地骂道:“若非你这蠢货自尽,连累蒙恬随你同赴黄泉,有这三十万边军在手,那胡亥赵高李斯之流,不过土鸡瓦狗之辈,算得了什么?”

扶苏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本心灰意冷,以为父皇当真要他以死谢罪,却在饮下毒酒的前一刻忽然动弹不得,被一个强大的魂魄挤占了身躯,眼睁睁看着那“厉鬼”以自己的身体做出种种大逆不道之举,惊骇欲死之际,竟然得知这“厉鬼”就是父皇嬴政。

亲身体验了被“夺舍”和“厉鬼附体”的感觉,扶苏不得不相信嬴政所言,更何况那熟稔的口气和气势,让他一听就下意识地乖乖遵从,完全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听得原来自己死后,大秦竟被胡亥和赵高断送,不由也心生悔意。

“父皇所言极是,是儿臣不对,儿臣……儿臣不该妄信使者……”

“错!”嬴政怒气冲冲地骂道:“蠢货!你的错不是信不信使者,而是该不该信。”

“身为大秦公子,督军边关,岂可轻易舍身?莫说今日来的是个假传圣旨的使者,就算是来的真使者,无论是胡亥那蠢货,还是朕亲自下令,你都该坚决不信!”

“啊?”扶苏懵了,“可父皇之命,儿臣岂敢不从?”

嬴政呸了他一口,说道:“你也读过孔子之书,岂不知‘小锤则待过,大杖则逃走’?便是父子之间,盛怒之下刑罚不当,你若不逃不避,重伤至死,岂不是令父母懊悔不安,还要背负不慈之名?”

扶苏:“……可是父皇,儿臣若拥兵自重,抗旨不遵,岂不是形同叛逆?”

“那又如何?”嬴政冷哼一声,“记住,既然身在皇家,那便要以天下为己任,而不是愚忠愚孝。你认定的事,当做则做,便是一时被人骂做不孝,待日后天下平定,山河永固,百姓安宁,你这不肖帝,才是真正忠于天下孝于父祖的真孝子。”

“啊……”扶苏如醍醐灌顶,忽地觉得眼前一亮,从先前那个黑暗的地方,又看到了周围的一切,依然是熟悉的内室,而方才被父皇取而代之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却又恍如一梦。

“父皇?父皇?”他连着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