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刺痛了一下,这种刺痛很熟悉,一如刚才眼镜鬼帮他想到过去时,他感受到那种疼痛。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那个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长相,戴着一个单片眼镜,在母亲离开房间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嘲弄和恶意的笑,他就这样笑着用白无良习惯的手法叠了衣物。
这是什么?
不是日记吗?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会浮现出如此生动的画面?生动到......
就像现实中真的发生过那样。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阿璃的话,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可是今晚等我把他的东西通通丢掉......”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笑嘻嘻将那些整整齐齐打包好的黑色垃圾袋重新拎回了家,白父白母的脸上流露出了恐惧和慌张,站在他们面前的“白无良”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白无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突然想起当他从病榻上起来时,他看到家里摆满了垃圾袋,袋子一打开,里面都装满了他的东西。
他继续朝下翻,上面写着:“我快要疯了,今天吃晚饭,我明明只拿了三副碗筷,再去厨房和阿璃一起端菜时,突然听到爸的声音,我和阿璃急急忙忙出来,结果发现桌子上多了第四副碗筷......”
随着这行文字,脑海中再一次出现了相应的画面。
“白无良”坐在他的空碗前,笑嘻嘻看着呆呆的老人。
瘦得和皮包骨一样的爷爷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他浑浊如死鱼眼的双眼盯着那副空碗筷,和惊恐万分的白父白母不同,这位老人的眼里并没有多少惧意,清澈的泪水从他的眼里流出,他颤巍巍道:“乖孙,来,来爷爷这儿。”
白无良僵在了原地。
他的思绪凝固住了,只剩下了这位慈祥老者的呼唤。
“我帮你虚构了电影一样的画面,让你再看到你爷爷,开心吗?”那声音突然道。
刺痛感不断在大脑皮层上蔓延,白无良没有理会那声音,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烙印在他脑海中的老人,这位老人一手将他带大,给了他全部的温暖。
老年人不拍照,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他提前去拍好的遗照。
鲜血从受伤的左眼滴落,泪水却从完好的右眼流淌而出。
白无良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他颤抖着手飞快地再次翻页,一页又一页,潦草的文字记载了一个又一个过往:
“我和阿璃想带爸一起去医院看病,爸说他不去,去了就见不到他的乖孙了。”
“今天我和爸吵架了,吵完我就后悔了,我不该对他发脾气,可是爸,爸也太糊涂了,家里只有三个人,爸怎么非要摆四个人的碗筷?!”
“风铃挂满了房间,爸每天都在对风铃自言自语,爸疯了。”
......
“爸死了,我早该预料到的,他今天难得这么有精神,脸上还带着笑,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要去陪他的乖孙了。”
一幕幕画面从他的脑海中浮现,那从小到大最爱他的老人,用虚弱的身体走向鬼怪,颤声唤道:“乖孙,来,来爷爷这儿。”
血痕和泪痕交错的白无良颤抖了一下肩膀,他抓着这本小小的日记本,嘴里发出了一声怪异的笑声。
难听到犹如乌鸦在葬礼上叫唤。
白无良用这写满了文字的日记本覆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捂住日记,那怪异的笑声化为了刺耳的哭声。
他哭得那样伤心,比在爷爷葬礼上时还要伤心。
因为他终于知道,害死爷爷的并不是病魔,而是他捡来的恶魔。
“白无良,你冷静一点。”那脑海里的声音难得没再阴阳怪气,甚至有点紧张:“我在现实里没有对你的家人做什么,这些都是游戏虚构的日记,你千万不要冲动......”
白无良不断震颤的肩膀停了下来,日记本仍然覆盖在他的脸上,没有人看得清他现在的表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