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照白松了一口气,似乎笑了一下:“好。”
岁雪看着这二人,觉得红颜染应该安全了,任务完成,起身往外走去:“我去隔壁看看周师兄需不需要帮忙。”
机巧室的门被周佑急匆匆地打开后也没关上,岁雪站在门口,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排整齐的柜子贴墙而立,用来保存一些珍稀不易得的原材料,或者制造某些偃甲所需要的特殊工具。
柜子的每一层都被分成了一个个门上带锁的小隔间,锁的造型小巧独特,像一只飞鸟,不懂开锁之法者会被鸟羽中锁住的火灵咒灼烧双手。
房间里按照宋仪这几个徒弟惯有的风格零散摆放着几张桌子椅子,上面放着没设计完的图纸或者半成品的偃甲机关。角落里堆着各式各样的木材,像是些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的边角余料。
周佑坐在窗边,脚下摆着一叠机关图和几枚岩黑色的不知名材料,手上拿着工具专注又安静地修补着机关图上的密锁,试图能够挽救自己不及格的命运。
他余光督到岁雪的身影,恐怕自己怠慢,扭头朝她招呼道:“岁师妹,你想看什么就随意看看,别客气,但是柜子上的锁别碰啊,当心伤着你。”
岁雪点头称好,轻声进了屋,目光环视了一圈桌上地上堆放着的东西,循着一股复杂的香气走向墙角。
那些木头材质不一,灰白漆黑棕红的色彩样样俱全,有些亮如白玉,有些沉如暗石。
岁雪捡起一块最暗淡的木头,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浅淡又熟悉的木香于岁雪而言,是无数场厮杀开场前的预兆。
“那是沉檀水木,涂上特制的漆后,最适合用来做机关图的轴杆。”
岁雪微凝的目光动了动,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宋仪从门外进来,带进一大片影子。
他走路没个声音,一开口就把周佑吓了一跳。
“师尊,您老人家今日来得也太早了吧,其他人都还没个影呢,不如先去楼上歇歇。”周佑笑嘻嘻地站直起身,反手把裂痕斑斑的密锁藏在身后。
宋仪也笑眯眯道:“我都看见了。”
“师尊,我真的已经把机关图做好了,我做了整整五张,都怪昨夜淋了雨,卷轴上的密锁全都裂了!”周佑一被戳穿,就没精神再装冷静下去,只觉得委屈死了。
“噢,不难过,我瞧瞧。”宋仪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从他摊出的手里拿走密锁看了看,原本就裂痕纵横的密锁被他刚才下意识藏在身后一攥紧,彻底四分五裂。
周佑看着宋仪关怀体恤的模样,刚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就听宋仪暴躁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你这密锁是用玄音石做的,水浸之后拿去暴晒过?谁教你这样补救的?玄音石遇水则废,坏了只能重做,没别的选,为了应付今日的点评而想办法把这些缝补上凑合着用,那就是不求精研。你师兄弟现在一个个的跟谁学的,选材只讲独一无二,连材料本身的特性都不顾?拜师时背下的《百工要术》全都忘了?”
宋仪瞧着垂首不语的周佑,拍了拍他的肩,接着说:“小佑,今日的点评你不必参加了,安心找个地方把《百工要术》翻出来抄十遍。”
周佑道了一声是,老老实实地找地方去了。
安静站在一旁的岁雪找到机会开口,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外:“尊者,那我也找地方去反省反省缠念怎么学不好了。”
“你等等。”宋仪叫住岁雪,转头就换了一张和蔼可亲的好脸色,感兴趣道,“这屋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怎么就一眼看上了那堆沉檀水木?”
岁雪神色无辜:“尊者,你知道的,我以前住的地方有一位灵偃的高手,这种木香让我觉得亲切。”
宋仪正弯腰捡起一卷徒弟方才留下的机关图来看,闻言转头瞧着岁雪,佩服得竖起拇指:“我记得他想杀人的时候,通常只爱用一根导灵丝,除非是想对忍无可忍之人施以惩罚或折磨,才会用机关图。你在那里的时候是经常揭了瓦还是捅了天?居然能见识到他的机关图。”
岁雪心说你是真的不了解微生白。
“尊者,冤枉,你看我像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岁雪认真为自己辩解,“就不能是因为他对我要求严苛,有意栽培吗?”
宋仪听得眉毛一动,呵笑出声:“受到他的器重是什么好事吗?”
岁雪听着宋仪语气中明显的挑拨之意,心中浮起疑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值得他主动暴露态度来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