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父子当先被压在了条案上,韩夏氏眼看着小臂粗的廷杖打在两人的身上,不一会就洇出了殷红,登时吓得面如土色。

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若是生受了十杖半条命怕是都打没了,要是我,还不如说自己得了癔症,总好过受这皮肉之苦。”

“大庭广众的,被这般打上一通,以后还如何见人呐!”

韩夏氏听得“命没了”“癔症”“大庭广众”等字眼儿,忽然福至心灵,呼喊道:“大人,民妇有话要说,民妇不是有意欺瞒大人啊~”

在沉闷的“砰砰”声中,韩夏氏的声音显得格外尖利,负责行刑的衙役手一抖,气力用的难免又大了两分,韩夏氏听得侄子和侄孙的呼喊,又是一番心惊肉跳。

两人受完杖刑后是如死狗一般被拖到一边的,他们之后就是乔家的两个族老了,他们年纪到底大了,虽然已经酌情量刑,衙役也收着力气,可情况比之夏家父子更有不如,那是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

韩夏氏见此,知道自己若是不想办法,估计离了公堂,家里就得置办她的丧事了。

贾良将目光转向韩夏氏,威严道:“你有何话说?”

韩夏氏被他的目光震慑,在心底将要说的话仔细揣摩一番,自觉无甚漏洞,这才说道:“回禀大人,民妇自爱女去后,劳心伤神,竟是有些精神恍惚起来,有些事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啊大人!”

贾良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你得了癔症,然后被夏家父子蒙骗了?”

韩夏氏没敢往侄子那边看,她不敢把事情做绝,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只小心道:“是文进提及望昌与我那外孙年龄相仿,两家若能亲上加亲,倒是一门好姻缘,我这才在精神恍惚下取了玉佩给侄孙做了信物。”

在场众人都知道她这是脱罪之语,可这样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端看主官如何评判了。

贾良可不想以后再审乔夏两家的内外官司,这老夫人糊涂又自私,还是老实些好,当下便道:“乔家双儿,韩夏氏如今患了癔症,需要至亲照料,你可愿奉养她颐养天年?”

按理说,韩夏氏既然嫁到了韩家,即便没有儿女,那也应该由韩家子侄奉养,只是人情与律法有时并不相干,就今日之事,韩夏氏自然更想要娘家人为她养老送终,只是那样,夏家必然还会生出事端,索□□给乔莫凡这个亲外孙处理。

乔莫凡自然是无有不愿,乔家的庄子多得是,到时候找个适宜休养的地儿将她远远送走,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法子。

只听他道:“我原还为着外祖母的话而伤心,原来竟是发了癔症,如今看来,我这样想自己的长辈实在是令人汗颜,莫凡谢大人给我这样的机会,让我能够在外祖母膝前尽孝,以期弥补一二。”

此时韩夏氏还不知道乔莫凡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她远远送走,反而想着能够入主乔府也是好事儿,有自己这个长辈执掌中馈,乔府也能安稳些。

等到通判大人宣布退堂,堂中众人相继离开,百姓们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回去,今日府衙之事几经波折,就是话本子也不过如此了,果然富贵人家龌蹉多。

乔百通落后一步,对宋签判行礼道:“公堂之上,还要谢过签判大人援手。”

宋签判摆摆手,“只是说上两句公道话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援手,且乔老爷于我有恩,如若我这一两句话能够帮到乔小少爷,如此也算回报一二了。”

想到那个慷慨仁义的乔老爷,宋签判心下不禁唏嘘,还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原来,宋签判家中老母在年前染了一场风寒,人又年纪大了,当时情形很是凶险,他虽然也被人称一句大人,实则不过是从八品的微末小官,签判一职虽然算是上峰心腹,可却是个清贵官职,日子过得实在是捉襟见肘。

如果不是乔老爷伸出援手,怕是他将宅子卖了也救不回母亲的命。是以在乔莫凡给他传话时才没有拒绝。

那位乔小少爷也是个苦命人,在他看来,乔家固然富贵,却也是个麻烦。

他与通判大人的想法一致,乔莫凡那样的身体,想要守住家业谈何容易,独木本就难支,沈煜又是无根浮萍般,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夫婿人选,就算不想依附于人,以乔老爷在明川府几十年的经营,与城中的大商户结亲也不是什么难事。

另一边,沈煜离了府衙就麻溜撤了,在听到那个芸香叫他的名字时,脚下又快了几分。

001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刚才宿主明显是在套路它,不禁暗自神伤,人类好可怕,它再也不是一个心底无私的系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