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若是白了,眉眼就会衬得很深,黑得像两弯不见光的月牙下缀了两颗反不出亮色的星子,只剩下永无止尽的夜色,散发出一种与活人截然不同的攻击性。
她道:“出来。”
裹了元婴之力的话音仿佛一记重锤,轰然落在客栈算不上坚固的地板上,只见黑影被吓着了般抖了抖,屁滚尿流地滚出来一尺多地也没敢现形,在床脚的阴影里和易渡桥对视了眼,登时嗷地哭了出来。
这哭声很有讲究。想嚎没敢嚎,憋着又委屈,真乃一道鼻涕两行清泪,哭得抽抽噎噎,易渡桥一时疑心她听见了蚊子叫。
从来都是鬼尊这个名头能止小儿夜啼,易渡桥第一次亲自把人吓哭,感觉自己还真是得了李轻舟的真传,连吓人都和她有的一拼。
她握紧杨柳枝,径自往床脚走过去:“我说了,出来。”
面对旁人时,易渡桥很不吝啬地展示出她那身尖刺,居高临下地把那抽噎不止的小黑影往外一扒拉。
那小黑影咕噜噜滚了出来,浑然像个圆溜溜的糖炒栗子,一头水草似的发丝没打理过,从底下露出来张还没长开的脸:“呜呜。”
易渡桥蹲下身一把将他的嘴捂住了,想了想又把杨柳枝缠上去让他咬着,拨开了黑影凌乱的鬓发。
是个小孩?
她忽然微微一怔,这张脸有点眼熟。
“你叫什么?”
想了会,易渡桥还是没想起来,遂把杨柳枝拆了下来,“天底下的孤魂野鬼都归我管,实话说了,我便不杀你。”
那黑影与其说是小孩,不如说是个小鬼。它显然还没掌握好自己化形的程度,浑身都是黑雾,只有一个脑袋在上边沉沉浮浮,被易渡桥托住了才稳定下来。
他看上去能听得懂人话,委委屈屈地把眼泪憋了回去:“荀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