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凡姐就在她对面坐着,始终面无表情地听她说。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才淡淡道:“他骗你的。”

再佯装的平静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憋屈与愤怒,凡姐一个字一个字,字字诛心。

“他跟你说自己叫韩恭?他还跟你说自己养了一条叫嘟嘟的狗,对吧?我们家小狗不叫嘟嘟。他连狗的名字告诉你的都是假的,他都没给你打过电话,就是QQ语音通话,因为他并不希望有一天你真的来找他,从始至终,他不过就是把你当做消遣。”

“他说自己是大龄未婚文学博士?他不仅结了婚,他还是个父亲。虽然我也很不想以这样的身份今天跟你说这些,但是你的确介入了我的家庭——我知道你是无意的,但我希望你认清事实,以后不要跟他再联系了,可以吗?”

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哭,还不敢大声,凡姐的语气稍微好了点。她低头扫了桌上二维码,给女孩点了一杯饮料,起身就要走。

“他叫什么?”女孩突然在身后突然发问,语气倔强,“我以后不会再联系他了,我只想知道他的名字。你放心我不会去挂他,可是……我不想所有都是假的。”

凡姐回头,脸上带上稍许怜悯,她隔了几秒才回答:“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有女儿。”

第33章

5.

回去路上,凡姐沉着个脸,小葵不敢贸然开口,只好偷偷戳了戳慧文姐,恳求地冲她使眼色。

慧文姐就开了口:“思凡,你打算怎么办?”

凡姐没说话。

“不管你现在多生气,千万别冲动。”

“不是,这还有啥怎么办不怎么办啊?这事儿还能有第二种解决办法吗?”小葵本都做好了劝分的准备,就等着慧文姐一开口就助攻了,结果慧文姐这一开口,竟隐隐有几分劝和的意思。小葵惊呆了,脱口而出,“凡姐,男人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精神出轨也是出轨,你这次放过他,他下次就更有恃无恐直接身体出轨了啊!”

凡姐还是没说话。

“姐你不能给他脸啊,不然他还以为你好欺负。这种男人你要他干啥啊?你一个事业有成的女性,又不是家庭主妇,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以后薇薇要是知道了自己爸爸是个这样子的人,孩子得多大阴影啊?我觉得……”

“我觉得你能不能别说了!那是我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你一个没结婚的懂什么啊!”凡姐突然回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小葵的话。

“就这样,我被凡姐撅了一顿,撅得我一个礼拜没敢跟她说话。”小葵闷闷地说,“我以前从没见过凡姐这样,当然了,我事后反思,那天我是血压上头了,话说的有点狠,但我观点不改变啊,韩放这样的垃圾男,就该直接被扫进垃圾堆。”

“就那小姑娘,我都不忍心说她是个第三者。可怜兮兮地反复跟凡姐强调,自己一分钱都没要过‘韩恭’的——哇她真的是,以为自己是个不求物质只要精神共鸣,认认真真跟‘作家哥哥’谈恋爱呢,韩放个老鸡贼,你养个QQ宠物都得花几个币换几个皮肤呢吧?他倒好,一分钱不花,凭张嘴跟小姑娘玩儿柏拉图之恋,恶心死了。你们男人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韩放不是好东西关我什么事啊……汤小葵老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义愤填膺就横扫一大片啊?”我大感冤枉。“而且韩放不是手上都没钱嘛,他当然不可能给小姑娘送礼物了,站在凡姐的立场上,至少共同财产没外流,韩放这点还真没什么好骂的。”

小葵则轻蔑地翻了个白眼,“韩放才挣几个钱?”

平心而论,韩放挣得不算少,但他没凡姐会来事儿,因此从世俗的角度考虑,凡姐显然是“社会化程度”更高的那一个。

这个时代的吊诡之处就在于,文学可以折服受众,但很难打动资本;诗人是一种身份,但很难成为一种职业。诗人韩放虽然作品不俗,放在十年前也算是名噪一时,但名声又不能当饭吃,他一没有海外留学经历,二没有深厚的学术背景,三没有愿意抬轿子的人脉,性格又是那种关起门来一方天地陶然自乐的性格,一来二去,一直就在一所末流大学里委委屈屈当个讲师,一直没有再晋级的机会。

但韩放似乎也并不太在乎这事儿,该上课上课,出了校门就接薇薇接凡姐,包办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用凡姐的话说,别人家的孩子叫爸爸通常是叫“爸,我妈呢?”我们家薇薇大事小事只找爸,从来不找我。

偶尔,仅仅有那么几次,我们在凡姐家吃饭,席上聊嗨了,韩放喝点酒,谈起他们文化圈儿里那些拿的上台面拿不上台面的事,谁谁中老年饭局非带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来混圈子啦,哪个哪个奖评选有输送,上一届评谁的孩子这一届还人情评谁的徒弟啦,之类之类的事时,言语间,才会捎带出一星半点的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