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赶紧收敛心神,肃着脸答话,“属下明白,定会抓到王观不法的实证,只是属下委实没有想到这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
周秉皱了皱眉。
“我原先也只是觉得王观初到京城上蹿下跳地太过活泼了些,八繁膏的疗效被吹得神乎其神,十珍堂这么一个小药坊又守得跟铁桶一般,实在有违常理。这才把你派过去死盯着他的小老婆,没想到竟然捉到一条大鱼……”
周秉再厌恶庾湘兰,也没想她竟成了王观手里活生生的药人。最可怕的是庾湘兰自个还当得很高兴,懵懂无知得叫人无语,被王观的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找不着北。
小红想起庾湘兰头一回流产时,隐约看到的一星半点腌臜事,顿时义愤填膺,“大人尽管放心,这回再不会让王观逃脱了……”
寻常人家妇人生产,哪里会那般行事?
那天把屋子里服侍的人统统赶出去,只留一个稳婆照顾产妇。因为是早产生下来的是死婴孩,王观竟然不假人手,亲自拿布帛仔细包了抱出去。那副样子像抱着一块金疙瘩,没有半点伤心的神情……
小红也算是见过大风浪的,每每回想起偷窥时,男人脸上的诡异笑容都忍不住后背生寒。
周秉嘴角也浮起一丝冷笑,“再让他逃脱,等他再去祸害下一个没长脑子的女人吗?那些女人再蠢再下贱,也不是王观用来发财的工具。这回我要来个人赃俱获,让王观和他身后头的蟑螂老鼠一个都跑不掉!”
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那些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小红跟这位顶头上司打交道不久,也不知道周秉是怎么从锦衣卫十来个女牢头的名单里把自己扒拉出来,但她只知道一点,跟着这位有糖吃。就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先把王观藏银子的地方找出来?”
周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淡淡瞥过来一眼,“你话太多了,现在你紧要的任务就是盯着庾湘兰的肚子。那些人既然下这么重分量的药材,应该是急于要这个药引子……”
小红有些不解,“其实京城这么大,只要仔细打听总有刚落下的胎儿,他们怎么这么费事,再说那还是王观的亲骨肉……”
周秉望着角落里一尊蒙尘的财神菩萨,顿了一会才说话。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这种狠心的父亲。而且我问过太医院的王肯堂,他是王观的本家兄弟。他说很有可能是那味八繁膏要用的药引子,必须是用上好药材喂大的,更要紧的是……那东西顶好是活的……”
怀了三五个月将将成型的婴儿,落地后还不能算是人吧?
更何况京城即便大得惊人,谁能保证刚刚落下来的胎儿身上还有热气?
小红不寒而栗,顿时觉得自己在锦衣卫女牢里十年的所见所闻,还是太过小儿科了。
周秉拿手指敲着椅背,低低看过来一眼。
“你老老实实地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保证庾湘兰不能有闪失。我估摸着也快了,等王观开始动手时,你只需把消息传出来,任务就算完成了。我已经给你在河北灵县买了一处带田地的小宅院,以后你忘了这一切安生嫁人过日子吧!”
这也是个心狠的,小红恨恨的想。
她一向机警泼辣,但在这位面前却不敢怎么放肆。她隐隐明白,要是自己没把这趟差事干好,等着自己的也许就不是灵县那处幽静无人打扰的小宅院了……
可惜了这么一个俊俏的人物,白瞎了一张好脸。听说男人在锦衣卫待得越久,性子也越发阴狠毒辣。相比之下,往日自己当值的女牢简直是夫人小姐们悠闲散步的后花园子。
小红神色恭谨起来,“我这就回去盯着……”
周秉叫住了她,指着另一边的几个纸袋,脸上有一丝不耐烦,“这是护国寺门口的甜油茶,还有几样其他的小吃食,找补回来的银钱也在里头。你行事小心些,我可不想在十珍堂的药渣池子里找到你的尸骸……”
也不知道在苏州老家时,王观在自己的地头上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才纵大了胆子?不过依着他的磅礴野心和心狠程度,杀人灭口真是极有可能的。
小红心里一滞,怎么关心的话从这位上官的嘴里冒出来格外让人觉得别扭呢?
她不过是个听上头吩咐的小可怜,只要上官高兴就好。